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gzbysh】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库图佐夫》 作者:温致雨【完结】 库图佐夫是俄国卓越的军事家、统帅、军事理论家,俄国元帅。他在战火中成长,有着五十年戎马生涯,他也是当时西方最有学问的人之一。 第一章  统帅的成长 引言   为了征服俄国,奴役它的人民,掠夺它的资源,1812年6月23日,拿破仑率几十万大军渡过涅曼河侵入俄国,俄国历史上称之为1812年卫国战争的俄法大战爆发了。   战争初期,由于俄军迎战准备不充分,兵力不及法军的一半,加之高级将领互不服气,军队缺乏统一指挥,俄军在抗击法军入侵的战斗中接连失利,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从西部边境向内地后撤了八百多公里。大片领土沦陷了,前线距俄国故都莫斯科只剩150公里了。   拿破仑军队一直在俄军后面跟踪追击,随时准备同俄军决战。法军占领了一个又一个城市,战火从一个省烧到另一个省,侵略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在这种日益恶化的形势下,不满和悲观情绪在人民和军队中滋长,俄国统治阶级惶惶不可终日,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在这紧要关头,更是惊慌失措、束手无策。   可是谁又能想到,5个月后,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拿破仑竟会在不足1000人的残兵败将保护下,渡过别列季纳河狼狈逃离俄国呢!   这一戏剧性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战争,一如其他社会现象一样,它不仅依赖于客观因素,也依赖于主观因素。人们的活动,特别是首脑人物的活动,对于战争性质、进程和结局都会产生重大影响。统帅在战争中所起的作用和肩负的责任都是巨大的。   统帅,这是一个崇高的称号,对于这一光荣称号,在军事历史上,能够当之无愧的人并不多见。伟大的俄国统帅库图佐夫,以其彻底击垮拿破仑侵略军的英雄业绩而载入了史册。   1761年,当17岁的库图佐夫加入俄军时,他不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子弟,也不是锦衣纨绔之人,仅仅是一名地位低下的准尉军官。但是,他自幼聪颖好学,在学校读书期间,已成为在校学生中的佼佼者。   在库图佐夫长达五十多年的军事生涯中,经历了许多次关系到国家命运的大战。他因参加拉尔加战役、卡古尔战役、伊兹梅尔战役、巴巴达格和默钦战役,战功卓著,在他54岁那年晋升为步兵上将,并荣获多枚勋章。他因在多瑙河畔打败土耳其人,并迫使土耳其签订了有利于俄国的《布列斯特和约》,而获得伯爵爵位。   库图佐夫虽然有显赫的战功,但因他敢于违背沙皇的旨意行事,曾多次遭到诬陷、迫害、贬谪。当没有战事时,他被遗忘在偏远的乡下;当外敌入侵、国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君主和宠臣们都无能为力的时候,才又想到他。   1812年6月,当拿破仑的大军入侵俄国的时候,库图佐夫已经退役住在乡下。在俄军被迫放弃重镇斯摩棱斯克以后,军事形势进一步恶化,在军队和人民的强烈要求下,沙皇亚历山大一世被迫召回库图佐夫,并于8月20日任命库图佐夫为俄国全军总司令。   8月23日库图佐夫到任后,面对占绝对优势的拿破仑大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不得不率军继续向内地撤退。在撤退的同时,俄军在库图佐夫的指挥下,避免与法军进行拿破仑期望的决战,采取在后方开展零星交战、迂回机动、积极防御并随后转入进攻的策略与敌人斗争。   得到少量援兵后,他决定在距莫斯科以西一百一十多公里的博罗季诺与敌人交战。虽然伤亡惨重,俄军还是在这次战役中粉碎了拿破仑大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拿破仑的战略目标(消灭俄军、打开去莫斯科的通道和迫使俄国投降并接受和约)一个都未能达到。   因为俄军当时还没有足够的兵力进行反攻,库图佐夫为保存俄军实力,决定放弃博罗季诺。后来他又力排众议,提出“只有放弃莫斯科才能保住俄罗斯”的主张,把莫斯科也放弃了。   放弃莫斯科后,库图佐夫隐蔽地实施了向翼侧塔鲁季诺机动,使俄军避开了敌军的追击,同时切断了拿破仑向俄国南方富庶省份进攻的道路,为俄军准备反攻创造了有利条件。   在塔鲁季诺期间,俄军的力量得到加强,敌后游击活动也蓬勃开展起来了。   由于逼迫俄国签订和约的企图失败,拿破仑军队又被俄军和游击队的不断袭扰所削弱,再加上武器弹药和粮秣得不到补给,军心动摇,在占领莫斯科一个多月后,拿破仑军队开始撤退。   拿破仑军队在撤退途中,不断遭到俄军和游击队的打击,特别是在小雅罗斯拉韦茨战役、维亚济马战役和克拉斯内战役中,拿破仑军队因受到重创而瓦解,撤退变成了逃窜。法军残部在别列季纳河畔被击溃后,拿破仑渡过别列季纳河逃离俄国,并最终因被流放而死在圣赫勒拿岛上。   俄军于1813年1月越过边界进入西欧,从拿破仑桎梏下解放了欧洲人民。   库图佐夫由于殚精竭虑地长期率部征战,年迈体衰,又受过重伤,健康状况日益恶化。1813年4月28日,库图佐夫在远征途中,于本茨劳去世。   库图佐夫逝世一百八十多年来,不同的时代对他的毁誉不一,对他的军事天才和功绩也是众说纷纭。如今,拂开历史的尘埃,库图佐夫恢复了本来面目,他的卓越功绩得到了人民的承认。现在,人们公认他是一位天才的统帅和军事理论家,是俄罗斯民族独立的保卫者,是一位伟大的爱国主义者。   1. 家庭的熏陶   库图佐夫(米哈依尔·伊拉里奥诺维奇·库图佐夫〔戈列尼谢夫-库图佐夫〕)1745年9月16日生于彼得堡。他的家庭是古俄罗斯的一个名门望族。复姓戈列尼谢夫·库图佐夫始用于15世纪,当时库图佐夫家族中有个叫瓦西里的,人们给他起了个绰号“戈列尼谢”(注“戈列尼谢”意为“皮靴筒”),从而全族的人都被称为戈列尼谢夫-库图佐夫。   库图佐夫家族在俄国历史上曾显赫一时。远在13世纪,库图佐夫的一位叫加夫里尔的先人,在亚历山大·涅夫斯基麾下参加过著名的1242年涅瓦河会战,抗击瑞典人,作战英勇顽强,荣立战功。在俄国中央集权政府建立和巩固时期,库图佐夫族人曾在军队和政府中担任重要职务。   库图佐夫的父亲,伊拉里翁·马特维耶维奇是一位博学多才的高级军事工程师。根据他的设计并在他的领导下,修筑了一些边境地区和城市的军事工事。叶卡捷琳娜大运河也是他参与设计的,这条运河保护了彼得堡,使其免遭涅瓦河泛滥的危害。   伊拉里翁·马特维耶维奇在彼得一世时代从军,在军内供职达三十多年,后因病退休,时为中将军衔。退休后他继续在民政部门供职,因他享有很高的威望,向他诉冤和请他出主意的人常常络绎不绝。他还经常对国家大事发表自己的看法,国家的一些重大决策也常常参考他的意见。   库图佐夫的母亲出身于别克列绍夫家族,在他幼年时就已去世。当时父亲正在外地,是祖母担负起了抚养他的责任。当父亲回到彼得堡后,教养儿子的事便由他承担起来。他对孩子的智能发展十分注意。库图佐夫从小就表现出强烈的求知热情。   然而,在库图佐夫成长过程中,对他影响最大的还是伊万·洛吉诺维奇·戈列尼谢夫-库图佐夫海军上将。他是本家亲戚、父亲的好朋友,是当时最有教养的知名人物之一。   1762年至1802年的40年间,这位海军上将一直担任海军武备学校校长。这所学校是当时俄国惟一的海军学校,几乎所有的俄国海军军官都曾在这里受过培训。他还曾任海军学院副院长、俄国科学院院士等职。   库图佐夫海军上将撰写过许多有关海军作战艺术的著作。他精通法文和德文,曾将许多外国作家的作品译成俄文,如保罗·戈斯特著的《海军作战艺术》、伏尔泰的中篇小说《查第格的命运》。这位海军上将是当时公认的热心藏书家,在他家的图书室里,收藏着许多有关陆军、海军和其他科学领域的优秀作品。常常有一些知名学者、文学家和军事家到他家去做客。   年轻的库图佐夫在母亲去世后一段时间里,寄居在海军上将家中。他很快掌握了法语和德语。在海军上将这位富有经验的教养人的指导下,他在图书室里学习各种学科的知识。   在海军上将家里,少年库图佐夫有机会接触到许多社会精英,在那里经常进行各种交谈,许多话题都使他感到极大的兴趣,他对每件事都注意倾听、认真思索,如饥似渴地从中吸取知识。海军上将看到这孩子聪颖过人,对他更是倍加关注。   2. 炮兵工程学校的高才生   无论是库图佐夫的父亲,还是库图佐夫海军上将,他们都认为应当使他从少年时代起就接受军事训练,但是在专业的选择上,他们的意见是有分歧的。当时可供少年选择的军事学校有四类:陆军、海军、炮兵和工程兵学校。后来家里决定送他进工程兵学校学习。   1757年,12岁的库图佐夫成为工程兵学校一年级学员。选择这所学校不是偶然的,因为他的父亲就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的,是一位军事工程师。当然,这里还有其他考虑。   工程兵学校是1712年由彼得一世创建的,他对培养俄国军事工程师的事业非常重视。但是,在国家向西方开放的年代里,行政管理实权掌握在外国人手里,军队中实行的是普鲁士制度,学校也深受其影响。   1756年办事干练的И·И·舒瓦诺夫出任炮兵总监,他采取了一些重大措施,改善军官培训体系,1758年他将工程兵学校与炮兵学校合并为一所学校。   工程兵学校很快成为俄国军事工程学术思想的中心,这所学校不仅培养出一大批有才干的军事活动家,而且在发展俄罗斯民族文化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著名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曾是这所学校的学员。   学校的基本学科是枪炮学、筑城学和战术。除学习军事知识外,学员还要接受广泛的文化课教育,他们学习历史、地理、几何、三角、代数、物理、文学、法语和德语。在谈及未来的军官掌握历史知识的重要性时,И·И·舒瓦洛夫指出:   “在青年人心中,历史灌输的道德观念胜于启迪人的说教,而对军人来说,历史的优越,则是难以形诸语言的。”   数学教员Я·И·科泽尔斯基大尉很有威望,受到学员的尊敬。由他编著的《算术学》和《力学》是最早一批用俄文写的教科书,他还将许多外文书籍译成俄文。   Я·И·科泽尔斯基的一本主要著作《哲学》问世,是俄国政治思想发展中的重要事件,它对青年人有很大的影响。书中反映了作者的战争观。他认为战争是巨大的灾祸,但对保卫自己国家的战争,他认为是正当的,在书中他写道:   “世界上谁也没有权利打仗,除了那些不打就不足以维护正义,不打就没有别的出路的备受欺侮的人。”   Я·И·科泽尔斯基反对压迫普通人,反对地主侮辱农奴,他写道:   “我们俄罗斯民族,习惯把穷人称为不幸的人,把普通人称为小人。我认为,应该把那些不劳而获的人称为不幸的人,这种人也许只有靠人施舍,而把那些行为不端的人称为小人。”   Я·И·科泽尔斯基不仅启迪了库图佐夫的数学才能,还帮助他形成自己的世界观。   伟大的俄国学者罗蒙诺索夫对学校学员也有很大影响。罗蒙诺索夫由于在莫斯科大学与И·И·舒瓦洛夫共事,从而认识了他的哥哥炮兵总监尼古拉·舒瓦洛夫,并帮助他改进了学校的教学计划。学校的学员曾去科学院听罗蒙诺索夫讲课,直接受到他的教诲。库图佐夫就曾饶有兴趣地聆听过罗蒙诺索夫的讲课。   库图佐夫在校期间,正值俄国与普鲁士交战。在战争中俄军取得一些重大胜利,大败腓特烈经过严格训练的不可一世的军队。罗蒙诺索夫在讲演和颂诗中热情赞颂这些胜利,歌颂俄国士兵的勇敢和牺牲精神。天才的罗蒙诺索夫在当时已预见到科学在军事发展中的意义。他曾说:   “没有科学的军事是行不通的。”这些都给年轻的库图佐夫以很大的精神鼓舞和启发。   库图佐夫各科学习成绩优异,他的业余时间大部分用于阅读。学校里的图书馆规模虽然不大,但书籍的品种齐全,给他阅读提供了许多方便。除书籍外,那里还有多种外文报纸和杂志。   库图佐夫在校期间接受了正规教育,他在不同领域里获得了广博的知识,后来他在此基础上超过了周围的许多人,获得了杰出的成就。在他的履历表中他是这样填写的:   “会读写俄文、法文和德文,通晓几何学、部分代数学、力学、筑城学和枪炮学。”   1759年12月,库图佐夫完成了学业。在И·И·舒瓦洛夫发布的命令中写道:   “查炮兵学员库图佐夫勤奋好学,通晓语文与数学知识,有志于工程事业。从即日起提升为工程武备学校一级军士技术员……留校工作,协助军官任教。”   库图佐夫留校工作一年半,教数学。同时继续自学深造,在校期间他阅读了大量军事学术、军事历史和哲学方面的书籍。   3踏上征程   在学校当教员的前途对血气方刚的库图佐夫来说,并没有多少吸引力。俄国军人的战斗功绩打动了他的心,使他产生了一种参加战斗生活,并献身于军事事业的强烈愿望。1761年6月,经他恳切请求,他被派到驻守彼得堡的阿斯特拉罕步兵团任连长。   就这样,在国家内政、外交处于重要转折时期,库图佐夫登上了军事活动舞台。   18世纪后半期,以俄国地主和商人为核心的民族国家进一步得到巩固,工业得到迅速发展,产量大增。同时加速了封建农奴经济的解体过程,资本主义的基础逐渐形成,商品经济得到发展,俄国同西欧各国的贸易往来得到加强。   由于国内对农奴的剥削和压迫日益加重,阶级矛盾日趋激化,农奴开始了反对地主残酷压迫的斗争。1773年至1775年普加乔夫领导的农民起义,给沙皇政府以沉重的打击。但是任何动摇专制独裁的农奴制度的企图,都是沙皇政府所不能容忍的,在政府的血腥镇压下,农民起义失败了,普加乔夫被杀害。   为了有效地解决国内外政治问题,强化自己的军事实力,沙皇政府全力改善和扩充军队。彼得一世时期,战时军队总数只有二十多万人,到了18世纪末则发展到五十多万人。   库图佐夫的军事生涯,一开始便卷入了频繁出现的重大军事事件之中。当时七年战争(1756—1763年)尚未结束,这场欧洲列强纷纷卷入的战争,是18世纪中期的重大事件。战争的一方为英国和普鲁士,另一方为法国、奥地利、俄国、萨克森和瑞典。参战国在战争中各有所求,俄国则意在打败普鲁士,以消除对自己国境安全的隐患。   在七年战争中,俄国在大埃格斯多夫战役(1757年)和库纳多夫战役(1759年)中,痛击了由腓特烈二世亲自统率的普军。1760年俄军攻入柏林,1761年攻陷强固的要塞科尔贝格。俄军的胜利促成普军在战争中的彻底失败。   库图佐夫虽未直接参加七年战争,但他关注战争的进程,认真研究过历次重大战役。他的军事学术观点,受到俄军作战经验的很大影响。   七年战争中,普鲁士军事方面的弊病彻底暴露出来,腓特烈二世“正统的”普鲁士军事体系瓦解了,它在俄军中曾享有的威信动摇了。   年轻的库图佐夫觉察到军事艺术上将发生的变化,在他任连长职务期间的活动表明,他已开始注意运用七年战争期间积累的战术方面的经验。   库图佐夫任连长职务约一年,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他几乎把全部时间都用在部属中间,训练他们操枪、列队、急行军。他精力充沛,知识面广,关心部属的生活,因而深受士兵的爱戴。   1762年3月,库图佐夫意外地被任命为雷瓦尔省省长别克斯基公爵的副官,同年晋升为大尉。其实,在达官贵人手下当副官,并不是他所向往的,幸亏任职时间不长。1764年,他到驻波兰俄军中任职。   4. 重任在肩   库图佐夫在波兰的时间不长。1767年他参加了新法典编撰委员会的《新法典》草案编写工作。   新法典编撰委负会是由叶卡捷琳娜二世授意成立的,其任务是拟订国家各种基本法草案,以取代过时的《法律大全》。为了在欧洲树立一个文明君主的形象,叶卡捷琳娜二世把这件事搞得声势浩大,轰动一时。委员会办事机构中,有些人是从部队抽调的年轻军官,其中就有库图佐夫。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作会议记录,研究委托书,草拟法律草案的个别章节。   在委员会工作期间,库图佐夫对社会情况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一些代表在发言中反映农奴生活贫困状况,揭露地主的胡作非为,要求尊重人格等,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编撰新法典的工作结束后,库图佐夫又回到了军队。1769年,他参加了镇压波兰贵族党人的军事行动。因为同波兰贵族零散部队进行的都是一些小规模作战,虽然他的部队曾多次获得胜利,但他自己承认,当时对什么是战争还没有真正深入理解。   5. 勇过老兵的少年新秀   俄国在18世纪后半期,因生产力的发展,急需扩大同海外市场的经济联系。为了争夺黑海出海口,俄国与土耳其的利益发生冲突。因土耳其政府不准备放弃其侵占俄国土地的政策,这就导致了俄土之间的长期战争。   1768年,土耳其在西方列强的怂恿下对俄宣战。俄国为抵抗土军派出两个集团军,第1集团军由鲁缅采夫指挥。   当时,库图佐夫任第1集团军作战处长,在战斗中表现出杰出的参谋才能。   1770年6月,在与土军进行首次大交战中,跟随先头部队作战的库图佐夫,表现突出,深受鲁缅采夫的赏识。   1770年7月,在两次交战中,俄军又重创土军,土耳其宰相统率的军队主力被歼灭。在交战中,库图佐夫出生入死,率掷弹兵营快速追击溃逃的土军。由于作战有功,他被晋升为一级少校衔作战处长。   库图佐夫时年25岁,他的军事素养和进取精神,是集团军司令部内占据着几乎所有职位的外籍军官望尘莫及的。由于他不能容忍司令部内普鲁士军官拉帮结伙横行霸道的行径,从而引起他们的不满,便以“司令部无该职空缺”为借口,将库图佐夫排挤出集团军司令部。他以一级少校衔被调至斯摩棱斯克步兵团任职。   在1771年11月波佩斯特战役中,库图佐夫一直坚持在激战中心地区,并不顾危险将重要情报送交到指挥部。由于他作战勇敢,被晋升为中校。   1772年,库图佐夫奉调克里木集团军。1773年11月到1774年4月,他在独立支队内任职,曾参加进攻土军金布恩要塞。在战争临近结束时,库图佐夫在В·И·穆辛—普希金将军的支队内任营长,在克里木南部作战。他率部抗击在阿卢什塔附近登陆并在舒马村占领坚固阵地的土军登陆部队。激战中库图佐夫高举军旗,身先士卒,率领全营冲锋陷阵,英勇厮杀。在他的勇敢精神鼓舞下,全营士兵突破敌人阵地,乘胜追歼土军,攻占了舒马村。   集团军总司令В·М·多尔戈鲁科夫上将曾有这样的评语:   “指挥掷弹兵营的库图佐夫中校,乃一代少年新秀,着实成熟,与敌作战,勇过者兵。”   在伊斯马伊尔战役中,库图佐夫身负重伤,子弹从他的左太阳穴和眼睛之间的部位射入穿透了颅骨,从另一侧穿出,但未伤及大脑。医生认为他伤势严重无法医治,可他最后还是活了过来。回到彼得堡后,从1776年元旦起,他获准休假一年并去国外就医。叶卡捷琳娜二世还亲自过问库图佐夫的事,曾说过:   “必须爱护库图佐夫,他将成为我的大将军。”   库图佐夫在国外一年有余。他到过德国、英国和奥地利。除治病外,他还考察了解了西欧各国军队的现状及发展趋势,拜会过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和奥地利统帅拉西将军。   6在名将苏沃洛夫麾下   1768~1774年俄土战争以土耳其大败而告终,土耳其被迫签订了小凯纳尔贾和约,俄国获得了出海口,克里木汗国宣布脱离土耳其而独立。   但是,土耳其政府对丧失俄国南部的重要阵地并不甘心,多次派兵袭扰格鲁吉亚和外高加索地区,企图重新占领克里木。在这种形势下,俄国被迫派兵进驻克里木,并委派当时闻名遐迩的统帅苏沃洛夫任克里木驻军司令。   1777年,库图佐夫由国外回来后,受命到苏沃洛夫麾下任职。库图佐夫在苏沃洛夫的领导下工作了约六个年头。在这些年里,库图佐夫受到了严格的训练和考验,他对苏沃洛夫战略和战术的要旨都有了深刻的领略。   苏沃洛夫对这位有天分的学生也很器重,经他请求,库图佐夫晋升为上校,先后出任卢甘斯克长枪团团长和马里乌波尔轻骑兵团团长。   1778年5月9日,33岁的库图佐夫与伊里伊尼奇娜结为伉俪。伊里伊尼奇娜是当时著名军事活动家比比科夫中将的女儿。   7. 年轻的猎兵军军长   1782年库图佐夫被授予准将军衔,两年后晋升为少将,任布格河猎兵军军长。新的轻步兵兵种——猎兵是为适应新的战术方法而产生的。猎兵部队是七年战争时期鲁缅采夫在科尔贝格战役中采用的,又在俄土战争中经受了考验。   库图佐夫指挥猎兵军长达5年,这一时期是陶冶统帅高贵品质的重要时期。他在部队战斗训练中持之以恒,一丝不苟,注意训练士兵养成积极主动、机智灵活的战斗作风。   他对士兵的生活和健康问题也很关心。他严厉惩治玩忽职守的个别军官,同时把忠于职守的人树为榜样。   1787年1月28日,库图佐夫在任猎兵军军长期间,曾在克列缅丘格会见过拉丁美洲民族解放运动领导人之一米兰达。关于这次会面,米兰达在回忆录中写道:   “我感到库图佐夫少将是一位在军事上和其他方面都具有渊博知识的人。”   1787年,土耳其在英国和法国的支持下,向俄国提出修改小凯纳尔贾和约的要求,遭到拒绝后,便诉诸武力。奥地利因企图占领奥斯曼帝国所属巴尔干诸国,所以站在俄国一边。   俄国在战区展开了两个集团军,库图佐夫的军被编入波将金元帅统率的叶卡捷琳诺斯拉夫集团军,担任沿布格河防卫俄国西南边境的任务。库图佐夫军在防守边境地区期间,整修工事,保持警惕,边防勤务组织严密,沿布格河昼夜都有士兵监视。   1788年,库图佐夫军奉调赴赫尔松—金布恩地区,战斗在奥恰科夫堡垒周围展开。库图佐夫的军队部署在围城部队的前列,与数量上占优势的敌军英勇作战,迫使土耳其人放弃有利地形,四散溃逃。   一次,土军偷袭布格河猎兵军时,发生了激战,库图佐夫在率部冲锋时身负重伤。子弹打穿头部,几乎是从上次负伤的部位射入的。医生断言他不行了,活不到第二天。但是,库图佐夫还是神奇地活了下来,只是右眼开始失明。   医生后来写道:   “假如我们是从历史记载中得知此事,定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但是,在库图佐夫将军身上出现的这一奇迹,的确是我们亲眼所见的。”   库图佐夫的伤刚刚痊愈,就参加了德涅斯特河和布格河战斗,还协同攻占了哈吉别伊城堡(今敖德萨)。据当时参战者回忆,在奇取宾杰里和阿克尔曼要塞的战斗中,库图佐夫无论是率领猎兵军作战,还是指挥哥萨克骑兵部队出击,总是“占上风”。   8. 伊兹梅尔要塞司令   1790年,战争仍在进行。由于盟国奥地利的出卖行为——与土耳其单独媾和,俄军虽然打了许多胜仗,但仍未能取得预期成果。俄国政府决定打一个大胜仗,以迫使土耳其尽快缔结有利于俄国的和约,为此叶卡捷琳娜二世要求波将金元帅积极出击作战。   俄军在连续攻占了一些要塞后,逼近了位于多瑙河上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坚固要塞伊兹梅尔。它位于从霍京和基利亚延伸出来的两条重要通道的交汇点,谁控制了伊兹梅尔,谁就控制了多瑙河。俄国能否巩固已经取得的成果,就完全取决于伊兹梅尔之战的结局了。波将金元帅在写给苏沃洛夫的信中说:   “它(伊兹梅尔)捆住了我们的双手,使我们无力他图。”   伊兹梅尔要塞屹立在陡峭的河岸上,土耳其人在法国工程师指导下,把它构筑得非常坚固。它高墙耸立,堡垒密布,护城河既宽又深,260门大炮按高低双层布置,封锁了通往要塞的所有交通要道。   要塞守军由3.5万名土耳其精壮士兵组成。杀人不眨眼的迈哈迈德帕夏担任总指挥。要塞里土军备有充足的武器弹药和粮食,并可得到其他要塞的支援。在阿克尔曼和宾杰里要塞因土军士兵投降而陷落后,暴怒的土耳其苏丹下令对守军提出警告,若再放弃伊兹梅尔,对生还者将格杀勿论。   由于指挥攻打要塞的俄国将军们行动迟缓,互不配合,士兵们只是向要塞围墙胡乱射击,进攻行动受阻。这时多雨的深秋季节已经来临,部队已苦战数月,疲惫不堪,个个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减员很严重。长期围困要塞给俄军造成的困难,远超过土军的困难。   这时波将金明白,夺取伊兹梅尔要塞是他和手下的将军们所不能胜任的,他也不敢亲自担任总指挥,便急忙写信向苏沃洛夫求援。他在信中写道:   “我亲爱的朋友,现在我把希望寄托在上帝和你的勇敢上了。是继续进攻伊兹梅尔,还是撤围收兵,请公爵大人定夺。公爵大人,处在您的地位,加上您的行动可以不受约束,您当然不会放弃可以为我军增添荣誉的机会了。”   苏沃洛夫接信后,立即调集所有能调动的军队,携带军需品向伊兹梅尔进发。他命令所有从要塞撤下来的部队返回,并命令库图佐夫做好攻打要塞的准备,自己则带上由40名哥萨克骑兵组成的卫队,动身前往伊兹梅尔。   苏沃洛夫来到前线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军,部队欢腾起来,许多士兵高兴地说:   “要攻打要塞了!”   苏沃洛夫亲自侦察了进入要塞的水陆通道,认识到战斗将比他所预料的还要残酷。他曾对波将金说过:   “这座要塞简直无懈可击!”   3万俄国士兵中有一半是非正规军,而且寒冬业已来到,备战工作遇到很多困难。但苏沃洛夫没有退缩,他搜集情报,准备器材,训练部队,进攻准备在抓紧进行。苏沃洛夫命令在要塞附近仿照要塞的样子挖沟筑墙。为了不引起敌方注意,夜晚才把部队带到那里,然后他亲自示范:怎样投束柴垫路,怎样竖梯子登城,怎样拼刺刀。   苏沃洛夫还为部队制订了“进攻指南”,并要求传达到每个士兵:   “冲过鹿砦,盖上陷阱,快跑,跳过篱栅,投放束柴,下壕沟,竖梯子,射手瞄准头部射击。各纵队快速登城,在城墙上奋力拼杀;队伍排成一线;把住火药库;为骑兵打开大门;敌人往城里跑时,调转敌人的炮口,向街上的敌人猛轰;炮火要随时转移,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   传令入城。街上少量的敌人让骑兵砍杀。不要进入房子里,在广场上打。猛打敌人盘踞的据点,占领广场。设立禁闭室,在各大门口、酒馆和商店派岗设哨。敌人如投降就予以宽待。”   当进攻准备工作全部就绪后,苏沃洛夫派人给伊兹梅尔要塞守敌送去一封波将金写的劝降书:   “总司令及全体将士台鉴:   我已率部队抵达此地。限你们24小时内投降,否则我即开炮攻城。在我的攻击之下,你们必将全军覆没。是战是降,望速作抉择。苏沃洛夫。”   土军拒绝投降。   12月9日,苏沃洛夫在他主持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向指挥官们宣布了攻打要塞的计划,并声言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他最后还说道:   “我决心攻下这座要塞,否则宁愿战死在城下。”   苏沃洛夫把部队分成6个纵队,从水陆同时发动进攻。战斗定于12月12日凌晨打响,以便部队能在天亮时冲进要塞,进行巷战。   发起进攻之前,安排部队休息,为了不致因感到时间过得慢而苦恼,苏沃洛夫禁止提前唤起士兵。他对许多细节都做了指示,例如,他要求在每个纵队中,一部分兵力过壕沟,另一部分兵力用火力掩护,第三部分兵力投束柴垫路并由专人架起梯子,第四部分兵力留作预备队。对冲进要塞后如何行动,怎样寻找弹药库并防止弹药爆炸,都作了详细指示。   人们往住这样来描述苏沃洛夫所取得的胜利,似乎他仅仅依靠士兵心中想着祖国,号召他们向前,于是他们高喊着“乌拉”就取得了胜利。其实,和苏沃洛夫以及后来库图佐夫所指挥的所有战役一样,伊兹梅尔之战说明,胜利的基础在于战前充分的物质准备和对作战方案的周密谋划。在此基础上,苏沃洛夫才向士兵们发出号召,要求他们不怕牺牲浴血奋战。   在发动进攻的前夜,向部队宣布了苏沃洛夫的命令:   “勇敢的战士们!……   我们并不是为了磨砺我们的意志才来作战的,而是必须夺取这个关系到战局前途和被傲慢的土耳其人诩为坚不可摧的要塞。我们曾两次包围伊兹梅尔,但两次都未能攻下。这次是第三次包围,我们或者胜利,或者光荣战死。”   这一夜俄军兵营中很少有人睡觉,库图佐夫也没有合眼,他想到即将到来的血战,想到不久前被病魔夺去生命的惟一的儿子尼古拉。对儿子的死他感到悲痛万分,但性格刚强的他经受住了命运的打击,周围的人都未发现他的举止有什么异常。这时他还在篝火旁来回走动着,同士兵们交谈着。他同他们谈到即将发动的进攻,和他们一起回忆起昔日的远征和胜利。   1790年12月11日凌晨3时,第一颗信号弹的亮光划破了夜空。俄军对伊兹梅尔要塞发动了总攻,在寒冷的夜雾中传来了大炮的轰鸣声。   库图佐夫指挥的第6纵队在左翼,负责进攻基利亚门。当库图佐夫带领部队冲到壕沟时,即遭到敌人猛烈的火力封锁而前进不得。这时,他身先士卒,带领士兵跳进堑壕,猛攻敌人的壁垒和五角堡。由于土军事先派密探探知俄军要进攻基利亚们,早已加强了那里的兵力并做好了防御准备,因而得以牢牢地守住阵地。土军发射的枪弹、炮弹像雨点一样撒向攻城的俄军,许多爬上城墙的士兵又摔了下来,俄军损失十分惨重。   同时代的人说,当时库图佐夫曾向苏沃洛夫求援,但得到的回答是:他已发出攻克伊兹梅尔的捷报,并已任命库图佐夫为该要塞司令。   在这危急的时刻,库图佐夫把赫尔松团的掷弹兵和布格河的猎兵集中起来,由他亲自率领对五角堡发起了第三次猛烈攻击。士兵们用刺刀杀开一条血路,终于冲进了要塞。   这时战斗还在城墙上和四个城门附近进行,后来又开始了激烈的巷战。俄军包围了土军,把他们逼向要塞中心。土军且战且退,竭力拼杀。他们在狭窄的街道上包围了手持长矛的哥萨克骑兵,并用大刀砍断了他们的矛柄,眼看哥萨克就要被全歼了。这时库图佐夫率猎兵赶来增援,才给哥萨克骑兵解了围。俄军经过血战,终于占领了中心广场。伊兹梅尔要塞的守军几乎全部被击毙,少数幸存者也被俘获。   俄军为这个胜利付出了昂贵的代价,数以千计的死伤官兵倒卧在沟壕里和街道上。   在战后第二天,库图佐夫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   “我平安无事,身体健康。我没有受伤,天晓得这是怎么回事。   很久没有打过这样的仗了,真令人毛骨悚然。昨天傍晚,当看到自己还活着,而这座可怕的要塞已被我们攻克时,我特别高兴。可是晚上回到营地后,却像是落入了荒漠。我没有问部队中的任何人是死了还是活着,我的心里血泪并涌。”   苏沃洛夫向彼得堡报捷,并为库图佐夫请功。苏沃洛夫说:   “他表现出高超的作战艺术和非凡的勇敢精神。他冒着敌人的猛烈炮火,克服一切困难,爬上城墙,攻占了五角堡。当在强大的敌人压制下前进受阻时,他身先士卒,临危不惧,制服了敌人,在要塞里把阵地巩固下来,然后继续打击敌人……他虽在左翼,却是我的主要射手……”   伊兹梅尔战斗胜利,使库图佐夫声威大振,他被擢升为中将,荣获三级乔治勋章,并被提拔为伊兹梅尔要塞司令,统辖部署在德涅斯特河与普鲁特河之间的全部军队。   1791年2月波将金去彼得堡,10月间又回到雅西,在那里猝然死去。苏沃洛夫因得罪了叶卡捷琳娜的宠臣,而被召回彼得堡,派赴守卫俄国芬兰边界。库图佐夫成为承担继续进行俄土战争任务的著名将领之一。新任命的联合集团军司令列普宁上将对库图佐夫很器重,时常请他去做顾问。   俄土战争又继续了一年。虽然在伊兹梅尔胜利后俄土之间恢复了雅西和谈,但土耳其没有诚意,采取拖延手法。不仅如此,它还在巴巴达格和默钦地区搜罗残兵败将,准备夺回伊兹梅尔。   库图佐夫为巩固城防,采取了许多措施,通过侦察弄清了敌人的兵力和企图。当时,在巴巴达格的土军有23000人,在默钦也集结了近三万人,宰相亲率的军队也将从舒姆拉前去那里。这样一来,敌人集结的重兵对伊兹梅尔要塞构成了威胁之势。   面临险情,库图佐夫意识到,必须先发制人,不给敌人进攻伊兹梅尔以可乘之机。于是他采取了深思熟虑后的大胆行动:在宰相率兵进犯之前,对集结于巴巴达格和默钦的土军予以各个歼灭,不给他们以会师联合进攻的机会。   经过充分准备,6月14日夜,库图佐夫率部12000人向巴巴达格推进。6月15日晨,俄军突然出现在巴巴达格土耳其兵营面前,出敌不意地展开攻击。土军无力抵抗俄军的猛攻,被击毙一千五百余人,放弃营地,丢弃大量粮食和弹药仓惶出逃。   接着,7月9日俄军又在默钦对土军发动了强大的攻势。库图佐夫的部队担任了主攻,在集团军左翼占领制高点后,运用灵活机动的战术,多次打退敌骑兵和步兵的冲击,而后转入反攻,用霰弹杀伤敌人,有时则进行白刃格斗。敌人被打得沿赫尔绍瓦大道狼狈逃窜,俄军则轻装乘胜追击。   在默钦交战中,库图佐夫再次表现出一位老练战术家的才华。俄军总司令列普宁对库图佐夫在战斗中的表现作了这样的评价:   “对于库图佐夫将军的机智和果断,无论怎样称赞都不为过。”   由于默钦大捷,库图佐夫荣获一枚二级乔治勋章。俄军在攻占伊兹梅尔之后取得的新胜利,再次在国内引起轰动,人们交口称赞库图佐夫。   土军在巴巴达格和默钦遭到惨败,1791年8月11日,俄国海军上将乌沙科夫又在卡利阿克腊角全歼土耳其舰队,使得土耳其认识到继续进行战争已没有希望,只得承认自己是战败国,被迫请求议和。根据1791年12月签订的雅西和约,克里木划归俄国,并确定了沿德涅斯特河的新边界。俄国在黑海牢固地站稳了脚跟。   库图佐夫在对土耳其的多年战争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掌握了更精深的军事知识,提高了作为军事首长的优良素质。库图佐夫的战术特点是机动灵活和积极主动,他主张在战斗中采取快速而突然的行动,力争每次交战都能获得最大的战果。他给部队确定的目标就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和苏沃洛夫的主张“只有歼灭敌人有生力量才能保证战争全胜”是一脉相承的。 第二章  动荡年代   1. 驻土耳其特使   1792年11月5日,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叶卡捷琳娜二世降旨库图佐夫,任命他为特命全权大使:   “米哈依尔·伊拉里奥诺维奇:   兹任命你为驻奥斯曼帝国特命全权大使,速赴京领旨。”   女皇任命一位将军担任外交职务,使朝廷内外感到迷惑不解。著名外交官В·И·科丘别伊在给伦敦俄国公使C·P·沃龙佐夫的信中写道:   “女皇于昨天任命库图佐夫中将为驻君士坦丁堡大使。这一人选出乎人们意料,此人虽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将军,但在政治事务中却从未崭露头角。”   库图佐夫抵达彼得堡后,为履行赋予他的职责,进行了积极的准备。他花费四个多月的时间,遴选使团的工作人员,处理各种文件,研究奥斯曼帝国的情况。   在动身赴土耳其之前,库图佐夫拿到了女皇关于大使任命的圣旨、“政治使命”指令密件及呈交塞利姆三世苏丹的国书。库图佐夫还携带了赠给苏丹等土耳其高官的钻石、金银和绸缎等礼品。   女皇在圣旨中指出,库图佐夫负有的“政治使命”是竭尽全力维护俄国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持久和平,同时应密切注视君士坦丁堡的动向,警惕英、法、普鲁士等强国企图破坏俄土之间睦邻关系的阴谋。   1793年2月底,一切准备就绪,总计约650人的使馆人员启程出发。因运输船只不够齐备,河水泛滥,使馆人员行进非常迟缓,到1793年6月2日才到达杜博萨里。   根据双方协议,于6月15日在杜博萨里举行了“互换”大使的仪式:俄方大使库图佐夫赴君士坦丁堡;上方大使拉希克·穆斯塔法帕夏赴彼得堡。   1793年10月7日,库图佐夫率使馆人员“隆重进入奥斯曼帝国的首都”。11月12日,苏丹为新任俄国大使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库图佐夫向苏丹致辞说:奉女皇旨意,请土耳其政府确信俄罗斯帝国将坚定不移地真诚维护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友好关系;俄国女皇政府希望苏丹能以同样真诚的态度,全面、准确、认真地执行雅西条约。最后,库图佐夫说:如果他为建立两大帝国之间的睦邻友好关系所作的努力,能得到苏丹的赏识,将感到莫大的荣幸。   库图佐夫的致辞给苏丹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表示,由雅西条约固定下来的俄土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将世代相传。   当时,由于英、法、普鲁士诸国和俄国在土耳其的利益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它们极力挑拨俄土两国之间的关系。土耳其国内某些有影响的势力对刚签订不久的雅西和约不满,进而滋长了复仇主义情绪,使维护和平,防止再次交战的任务更加艰巨。   有人为破坏俄土之间的关系,到处散布有关土耳其正在加紧准备对俄战争的谣言,试图刺激俄国采取对策,引发俄土两国之间的冲突,从而从中渔利。   在这种形势下,俄国也确实采取了一些防范措施,驻俄土边境地区的俄军司令Н·В·多尔戈鲁科夫上将就接到了准备对付土军可能入侵的命令。   库图佐夫对土耳其国内情况了如指掌,他坚决驳斥了有关土耳其可能很快发动对俄战争的谣传。1794年1月16日,他在给苏沃洛夫的信中谈到:   “据我所知,土耳其各地被破坏的要塞尚未修复,它的海军也还不够强大,且各地自行其是,许多地方发生叛乱,阿拉维亚的部分地区,鲁梅利亚的大部和特拉布宗周围地区都不服从自己的帝国政府。以正常的理智判断,所有上述原因都会阻止它轻举妄动去做那些对它极端有害的事。”   1794年3月26日,库图佐夫奉调和他的随员动身离开君士坦丁堡。库图佐夫在土耳其的外交使命结束了。虽然困难重重,但他完成了这一重任。俄国同土耳其的关系改善了,俄国商船取得了自由进出黑海并在土耳其港口停靠的权利,俄罗斯国威大振。   2. 军事教育家兼司令   库图佐夫从土耳其回国后,在军事教育界任职。1794年9月26日,叶卡特琳娜二世签署的谕旨中写道:   “朕任命库图佐夫中将为直辖陆军武备学校校长。”   陆军武备学校是俄国军队培养军官的主要军事学府。其教学大纲中有许多科目与培养未来军官的目的关系不大,至关重要的战术、射击、刺杀等科目却不设。教官多数都没有出过校门,没有一点实战经验。   库图佐夫到任后,采取了许多改进教学的措施,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军事专业科目的教学上。他还多次亲自授课,他那渊博的军事知识使学员赞叹不已。   在担任陆军武备学校校长期间,库图佐夫充分表现出他是一位有才干的军事教育家。他在改善俄国陆军军官培训方面,作了许多有益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后来,他的许多学生成长为著名的指挥官,一些人成为他的亲密助手。   除军校校长职务外,叶卡特琳娜二世还任命他担任新职——驻芬兰陆军司令。在任期间,他经常视察部队,对部队给养保障等问题予以极大关注;还组织领导沿边境修建要塞等防御工事;参加了旨在改善俄国和瑞典关系的外交活动。   1797年12月25日,库图佐夫受命前往柏林执行外交使命,其主要任务是争取使普鲁士在俄法争端中站在俄国一边。去柏林后,他没有再回来担任陆军武备学校校长职务。   库图佐夫完成自己的使命后,于1798年3月18日离开柏林返回彼得堡。同年,库图佐夫晋升为步兵上将。   3. 拿破仑·波拿巴其人   1776—1799年间,俄国国内形势和国际形势都发生了重大变化。1796年11月,叶卡特琳娜二世驾崩,她的儿子保罗一世登基。在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取得了胜利,国王路易十六被处死,政权归于国民公会,法国成为共和国。但是,反动势力并未投降,它发动了叛乱,试图夺回失去的政权。英国、奥地利、普鲁士、荷兰、西班牙等国纠合在一起组成反法同盟,为维护封建政体,扼杀争取解放的思想,把矛头指向刚刚诞生的法兰西共和国。   拿破仑·波拿巴,1769年生于法国科西嘉岛一个家道破落的律师家庭。1779年春,波拿巴进入布里埃纳军校学习,成绩优异。1784年秋,他进入巴黎军校学习。学习期间,他刻苦勤奋,喜爱数学、军事和历史。为负担家庭生活,1785年其父病故后,开始停学服役。   波拿巴任炮兵少尉时,曾驻防外省各地。此间,他节衣缩食,专心阅读卢梭、伏尔泰和马布利等人的著作,也注意掌握作战基本知识。   1789年7月,巴黎人民攻克巴士底狱,开始法国大革命。贵族和军官或竭力反抗或逃亡国外,波拿巴却继续服役。当时,他积极拥护雅各宾派和新生的法兰西共和国。1792年秋,他被提升为上尉。   拿破仑·波拿巴比库图佐夫小24岁,当时还是一位不知名的年轻炮兵军官。1793年8月至12月,在法国南部围攻土伦时,他指挥炮兵巧妙地对反革命军队和前来支援叛乱的英国军舰进行了炮轰,扭转了战局,结果大获全胜,拿破仑因此受到国民公会的称赞。1794年1月,24岁的拿破仑跃升为准将。   1794年热月9日(7月27日),巴黎发生了政变,国民公会领导人罗伯斯庇尔等人被处死,一时间巴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为粉碎保皇党人发动暴动的阴谋,统帅巴黎武装力量的国民公会成员巴拉斯找到拿破仑,请他出来领导镇压暴乱。当时保皇党人的兵力为2.4万人,拿破仑只有6000人,他用密集的炮火轰击冲向国民公会大厦的暴乱者,迅速将保皇党人镇压下去。作为一名卓越的军事长官,他被擢升为巴黎卫戍司令。1796年3月,又被任命为对意大利北部作战的军队总司令。   精力充沛的拿破仑很快组建成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率领他们越过阿尔卑斯山,战胜了奥地利军队,并在意大利乘胜前进,所向披靡,将敌军各个击破,占领了许多城镇。   意大利远征的胜利,加快了拿破仑率领远征军夺取埃及的步伐。纳尔逊指挥的地中海英军分舰队未能阻挡住法军的调动。拿破仑军队在马拉布特登陆后,攻占了亚历山大港,于1798年7月攻占了开罗。   在这期间,法国国内形势发生了一些变化,大资产阶级要求建立一个“坚强的”即军事专政的政权。在国外一直关注巴黎事态发展的拿破仑认为时机到了,于1799年8月28日,率五百多名官兵,乘四艘军舰离开亚历山大港返回法国。1799年雾月18日(11月9日),拿破仑依靠大资产阶级的势力发动了政变,并以第一执政的身份成为政府首脑,5年后他自封为皇帝。在法国历史上,拿破仑·波拿巴专政时期开始了。   4. 沙皇的淫威两帅的厄运   由于反动的俄国贵族和沙皇保罗一世非常惧怕法国大革命的影响,便加入了英国组织的第二次欧洲反法同盟。1799年秋,俄国决定加强其西部边界,保罗一世的意图是:阻止法国军队前进,保护德意志帝国和意大利,使之免遭覆灭;另一方面,还可以支持维也纳宫廷吞并半个意大利。   军队按两线配置,一线部队由苏沃洛夫指挥,二线三个集团军分别由库图佐夫、多季尚和古多维奇指挥。   同时,保罗一世还任命库图佐夫为立陶宛总督兼步兵督察官。这体现了朝廷加强武装力量,以保证欧洲局势安定的意图。   由于库图佐夫采取的措施得力,俄普边界没有发生过边界纠纷。   保罗一世早年曾跑到国外,去拜被他视为神明的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为师,登基后就在军队中执行普鲁士的军事制度,刑棍纪律和残酷的练兵方法,连着装都要按照普鲁士的式样,并把这称之为俄国的军事改革。遵照圣旨,俄国军队走上曾被其打败、当时已经落伍的普鲁士军队所走过的道路,这给俄国军队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以着装为例,士兵必须戴假发辫,为把辫子撑直,在里面加了铁条;假发外表还要涂胶抹粉。为使士兵上身挺直,有时把他们绑在特制的架子上;为使士兵在阅兵时腿不打弯,就在他们膝盖以下绑上夹板。士兵们整天被赶到操场上,接受阅兵前的机械式训练。   被训练搞得精疲力竭的士兵稍有不慎就要挨打,有时还无端遭到军官的毒打,或者被迫穿过队列,受到两侧士兵的鞭笞,有的受刑不过,就惨死在这骇人听闻的“绿色通道”上。沙皇的宠臣就曾揪下过老兵的胡子,沙皇本人曾因操练步伐不齐,就把一个团发配到西伯利亚。这些行为都成了军官的榜样。   保罗一世也曾想使俄国兴盛发达起来,也曾同叶卡特琳娜二世时代遗留下来的种种弊端作过斗争,但他以为集权就可以保住皇位,结果是强烈的独裁欲望使他成为一个祸国殃民的君主,他在位的年代是俄国历史上最黑暗的年代之一。   进步的军官都反对在军队中推行反动的军事变更,毫不妥协的苏沃洛夫仍继续坚持用自己行之有效的方法和制度来教育部队,他不承认保罗一世的条令。   苏沃洛夫同沙皇之间进行的这场力量悬殊的斗争,以苏沃洛夫被革除军职并流放孔昌斯科耶村而告终。在那里不准他会见任何人,不准通信,在痛苦的折磨下,他身体日渐衰弱。   后因拿破仑的远征及在意大利的胜利,英国、奥地利、土耳其、俄国和那不勒斯王国等反法同盟诸国认为,只有苏沃洛夫才能同经受了革命洗礼的法国军队作战,根据它们的要求,保罗一世才任命苏沃洛夫为联军总司令。   保罗一世在给苏沃洛夫的信中写道: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伯爵,现在我们没有时间来算账了。上帝将宽恕有罪的人。罗马皇帝要求您统帅他的军队,并将奥地利与意大利的命运托付给您。我的事情就是同意,而您的事情就是拯救他们。请您速赶到这里……”   在为苏沃洛夫送行时,保罗一世说道:   “按您自己的想法,尽您可能地去打仗吧。”   苏沃洛夫统帅俄奥联军迎战法国最优秀的将领指挥的军队(他没有同拿破仑交战,因那时拿破仑还在埃及)。苏沃洛夫统帅联军翻越阿尔卑斯山到达意大利,在特雷比亚河和诺维等地,联军重创法军取得了胜利,这时法国已丧失控制意大利的能力。苏沃洛夫的英名因此而传遍了全世界,他备受人们的崇敬。英国著名海军将领纳尔逊写信给苏沃洛夫说:   “在欧洲,没有一个人像我这样爱戴您……”   保罗一世惧怕苏沃洛夫的声望,惧怕人民对他的爱戴,于是开始打击他。先是把他从意大利召回来,不准他当众进城,禁止举行欢迎仪式。然后将疾病缠身的苏沃洛夫送到彼得堡克留科夫沿河街的亲戚家里住下来。由于害怕沙皇发怒,几乎没有人敢去看他。就这样,举世闻名的统帅苏沃洛夫在孤独和痛苦中死去了。   库图佐夫作为苏沃洛夫的学生,在那黑暗的年代里,他勇敢地捍卫了军事艺术中的进步思想,并坚定地把它贯彻在军队的教育训练实践中。因此,他多次遭到沙皇的冷遇。部队对条令稍有违反或表现出独立见解,他就要受到斥责。   就在保罗临死之前的几天,还在米哈伊洛夫宫颁布了一道敕令:   “鉴于库图佐夫步兵上将执法不严,圣上降旨予以斥责。”   由于保罗一世的儿子亚历山大意识到自己有被废黜的危险,于是开始密谋弑父篡位。   1801年3月的一个夜晚,亚历山大走出他父亲被内侍官缢死时住的寝宫,以颤抖的声音对谢苗诺夫斯科耶团的卫兵说:   “父王患中风驾崩了。”   亚历山大一世即位后,一开始还想笼络库图佐夫。1801年6月30日,库图佐夫被任命为圣彼得堡省督军兼管民政。7月22日又发出新任命:“任命库图佐夫步兵上将为芬兰督察官。”8月3日又发来命令:“库图佐夫步兵上将兼管维堡省民政。”就这样,在1801年6月至8月间,库图佐夫受命身兼数职。   不久,出乎库图佐夫意料之外,亚历山大一世的怒气向他发泄过来,以治理彼得堡不力为由,撤了库图佐夫的职。有人认为撤职的真正原因是亚历山大一世怀疑他知道保罗一世死亡的真实原因。   因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库图佐夫感到莫大的屈辱。他提出辞呈:   “陛下,请体谅我从军从政四十多年,身体多处受伤,亲眷也得不到照顾,并且我一年年老了,进取心也大不如以前,也难以承受南北转战的辛劳……我恳请圣上同意我解甲归田……”   后来,枢密院根据亚历山大一世的意图,发布了免去库图佐夫职务的命令:   “……鉴于库图佐夫步兵上将本人请求医治疾病,特准予离职休养一年。”   后来有人根据库图佐夫在离职时并没有生病、身体很健康这一点推断,也许他根本没有呈交任何请求免职的“辞呈”,实际上是被赶出了彼得堡。   1802年秋,库图佐夫没有携家眷,独自前往乌克兰沃伦省戈罗什卡村,在那儿一住就是两年多,实际上这是对他的一次放逐。   与世隔绝的库图佐夫在那里日复一日地打发着他那漫长而单调的日子,在给妻子的信中经常谈到他孤独的生活和从事农业生产的情况。   无所作为和经济拮据使得库图佐夫极为烦恼。1804年,他在给妻子的一封信中流露出郁郁寡欢、悲观失望的情绪:   “现在给你寄去一千卢布,今后将尽力而为,直到离开此地为止。……每当我看到庄园荒芜败落的景况,无论对工作和改善经营都毫无兴趣。由于绝望,有时真想抛却一切,听凭上帝的摆布。   我年纪已大,身体不好,再也挣不下什么产业了,我很怕在晚年落个贫穷潦倒的下场。青年时代付出的全部心血,遭遇的一切艰险和身上数处创伤,都已付诸东流,往事不堪回首。思想上的苦闷使我百无聊赖,无所事事……”……伤口疼痛,因风湿病而弯曲的双腿艰难地支撑着他那高大肥胖的身躯。每天早晨醒来,库图佐夫总是感觉周围的东西越来越模糊不清了,那只差点被土耳其子弹直接打中的眼睛完全失明了。   一个无所作为,面临着贫困和被人们忘却的人所特有的忧郁之感笼罩在库图佐夫的心头。他想起无论声望、地位还是私人财产都比他强的苏沃洛夫,不也像他一样,被放逐到偏远的地方,在忧郁和孤独中苦度时光,想做些事又一筹莫展吗?当他想起他的朋友和老师苏沃洛夫是怎样在孤苦伶仃中死去的,心中就备感悲伤和凄凉。 第三章  与拿破仑初次交锋   1. 远征奥地利的俄军总司令   19世纪初,法国与欧洲的所有大国(英国、普鲁士、奥地利、俄国、瑞典和土耳其)都打过仗。不久,意大利、荷兰、瑞士等国就成了法国的属地。在地中海它夺取了马耳他岛。莱茵河对岸的德国领土也落入法国手中。奥地利失掉了伦巴第。意大利北部也处于法国统治之下。每征服一个国家,拿破仑就向它索取巨额赔款并将其置于从属法国的地位。列宁指出:“当拿破仑建立了法兰西帝国,奴役欧洲许多早已形成的、有生存能力的民族大国时,法兰西的民族战争便成了帝国主义战争,而这种帝国主义战争又产生了反对拿破仑帝国主义的民族解放战争。”   1802年第二次反法同盟解体。   由于拿破仑想先除掉阻碍他谋求世界霸权的英、俄两大强国,1803年英、法两国重又开战,不久,俄、法关系也破裂。   为联合对付法国,1805年4月,英、俄两国签订了同盟条约。新组成的第三次反法同盟,除英、俄之外,还有奥地利,与之联合的还有瑞典和那不勒斯王国。奥地利出兵27万人,俄国出兵18万人,其中两个集团军各5万人被派赴奥地利。   战争爆发已迫在眉睫,对俄国来说,这是第一次与拿破仑厮杀,面对的是训练有素、补给充足、士气高昂、在欧洲所向无敌的法军,委派谁来统率派往奥地利的俄国军队呢?亚历山大一世意识到,当朝各位将领都难受此重托,雇请的外国将军早已被法军打得一败涂地,于是想起了被黜的库图佐夫。   库图佐夫与苏沃洛夫有着相似的命运:他们都曾遭到诬陷、迫害、放逐;没有战争对,他们被遗忘在偏远的小村庄里,当战争阴云密布,大难快要临头,沙皇和他的亲信都束手无策时,才会想到只有他们才能挽救俄国。   在库图佐夫的军事生涯眼看就要彻底断送的时候,面临拿破仑节节胜利引起的危险,亚历山大一世不得不重召库图佐夫返回俄军供职。库图佐夫抵达彼得堡后,即被任命为统辖两个集团军的总司令,率部奔赴奥地利,协同奥军对拿破仑作战。   库图佐夫首次率俄军出国远征,同威震四方的拿破仑指挥的夙享盛名的法军作战,许多人对他寄予厚望,更多人则是焦虑不安地注视着即将发生的战争:“库图佐夫真能顶住拿破仑吗?”   当时,作为法国皇帝的拿破仑,对军队有绝对的指挥权;而库图佐夫却隶属于奥军总司令,朝廷在给他的训令中严格规定:“竭尽全力作战,无条件服从奥军总司令的命令。”   在制订战略计划时,并没有请库图佐夫参加,只是要求他按照已制定好的计划,原封不动地照令执行。   库图佐夫清楚地看出了战略计划的问题,提出了具有十分明显战略优势的作战计划,可惜没有受到重视,只好按规定的路线仓促进军。   奥军统帅部这时犯了一个严重错误:不待所有军队集结完毕,就命令匆忙集中的兵力向巴伐利亚、意大利北部和蒂罗尔进发。这样,总兵力少于联军的拿破仑在选定的方向上就具有兵力优势,并将联军各个击破。   当情况摸清后,拿破仑将集结在拉芝什海岸,矛头直指伦敦的20万大军调回,向莱茵河挺进,28天行程达500公里。这时已不难看出,拿破仑是企图利用奥军的失误,在库图佐夫到达前,歼灭突出过远的奥军麦克集团。   拿破仑的意图已被奥军察觉,奥国国王弗兰茨要求库图佐夫加快行军速度。军情紧急,1805年8月底,库图佐夫率俄军越过巴伐利亚边界,穿过欧洲,行程一千多公里,于10月中旬到布劳瑙,有时每昼夜行军50多公里,士兵在行军中已疲惫不堪。   库图佐夫乘车先期到达维也纳。同盟国奥地利政府催促他尽快赶到乌耳姆,同奥国将军麦克的军队会合。对亟待解决的俄军给养问题,副首相科边采耳伯爵表示,在满足奥国军队本身的需求之后才能酌情考虑。显而易见,奥地利使用俄军不是为了同舟共济,只不过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已。   在维也纳,因为麦克将军报告说:   “从来没有哪支军队像我们这样,处于战胜敌人的如此有利的地位。”   人们已做好了庆贺战败拿破仑的准备。库图佐夫曾向奥国官员询问战事,但对方对前线战事一无所知,似乎一切都平安无事。   库图佐夫是这样一位统帅,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和对战争规律的深刻认识,能够透过战争平静的假象看到潜伏的危机。他很清楚,敌人的军队是由谁统帅的,这是必须特别注意的,他深知同拿破仑作战必须倍加小心。   库图佐夫警觉起来,他派侦察员展开了周密细致的侦察工作。   几天后,他收到奥军总司令麦克由乌耳姆写来的一封信:   “我有7万名做好充分战斗准备的士兵……我将挫败拿破仑的任何企图,我们将给敌人以应得的惩罚……”   侦察得来的情况,远非如此,这使库图佐夫对麦克元帅的自信更加表示怀疑了。   库图佐夫和往常一样,既平静又谦和。他还是穿着那身普通的防寒常礼服,深入到士兵中去,同他们闲谈,询问他们的家庭情况和个人要求,同军官们一起回忆他们攻占过的城市,谈论他们曾经到过的国家。在这种时候,常常使人觉得战争的危险还很遥远。然而,许多人都不知道,在这些日子里,总司令正在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同时选调优秀军官到司令部来工作;也很少有人了解,他经常把驻扎在附近的将军召集起来,一起长时间地研究法军动向和作战方案。   不久,又收到一封来自乌耳姆的信。麦克将军通报了自己战胜拿破仑军的情况,并敦请库图佐夫率部队速来乌耳姆和他一起彻底歼灭法军。   库图佐夫很有礼貌地向麦克将军表示祝贺,但是没有率部队去乌耳姆,而是抓紧准备与法军作战。有人散布流言蜚语攻击库图佐夫说,库图佐夫延误了同麦克将军会师的时间,使俄国失去了在打败法军后分享战利品的权利。库图佐夫解释说,麦克应该放弃乌耳姆,到布劳瑙迎接俄军,不是他应该到乌耳姆同麦克会师。   拿破仑率部队已由英吉利海峡南岸布伦赶到乌耳姆,决定在俄军到达之前消灭麦克的军队。麦克确实占据了十分有利的阵地,等待着法军的到来。由于他过于相信阵地的坚固,以至于在发现法军在向他的右翼运动时,他还以为是敌人为迷惑他而采取的行动呢。麦克认为,拿破仑此举的目的是想逼迫他放弃乌耳姆。但实际情况是,在法军完成对他的侧翼迂回包抄之前,拿破仑根本不希望他撤离乌耳姆。为达到牵制奥军的目的,拿破仑从黑林山方向投入一个师从正面佯攻,这时法军主力已向翼侧迂回。   在初战中,掩护右翼的奥军就损失了五千多名士兵,因而不得不撤退并放弃多瑙河上的渡口。奥芬贝格将军率六千多名士兵前来增援,因在行军途中疏于防范而被法军轻易击溃,除阵亡者之外,全部当了俘虏。德艾斯普雷将军率八千多名士兵守卫多瑙河上的桥梁,但他却玩忽职守,对敌情一无所知,后被法军全部俘虏。施南根将军指挥的守备部队也是一枪未放就投降了。   在这种情况下,正如库图佐夫所说的,麦克本应向俄军靠拢,这样就可以使奥军免遭法军包围,并打乱拿破仑的部署。可是麦克却固执地要在乌耳姆防守。开始,他的2.5万名士兵打退了敌人六千多人的一次进攻,他就认为已取得了伟大胜利,打败拿破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还很得意地向维也纳和库图佐夫报告了法军战败的情况。   当法军新的打击接踵而来奥军有被围歼的危险时,麦克又动摇了。他决定撤退。这时,拿破仑的奸细卡尔·舒尔迈斯特来到了乌耳姆。他告诉麦克,英军已在布伦登陆,巴黎爆发了起义,拿破仑正在返回法国途中,因此不仅不应撤退,而且还应准备追击法军。舒尔迈斯特拿出一份巴黎的报纸给麦克看,以证实消息是可靠的。那份报纸刊登了描写起义情况的文章,还报道了拿破仑赶回法国的消息。麦克没有想到,这份报纸是根据拿破仑的命令,在行军印刷厂专门为他印制的。麦克相信了奸细的话,留在了乌耳姆。   拿破仑以重兵把麦克集团军团团围住,并且切断了它的退路。   夜里,麦克在乌耳姆主持召开了军事会议。裴迪南德大公和一些将军要求立即放弃乌耳姆,冲出包围圈。   麦克拒绝了。这样,局面变得越发不可收拾了。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奥地利政府原拟任命麦克将军为对拿破仑作战的多瑙河集团军总司令,可是库图佐夫的官阶比麦克高,他到达前线后,联军理应由他统一指挥作战行动。但奥地利人不愿这样做,便任命裴迪南德大公为总司令,因为他是奥地利皇帝的兄弟,库图佐夫应服从他的指挥。麦克留任集团军参谋长,但他得到一纸密令,说军权在他手中,他仍是实际上的总司令。在军队被包围的紧急情况下,尤其需要统一、果断指挥的时候,麦克拒绝执行裴迪南德大公的突围命令,并出示了密令。   裴迪南德大公不理会麦克的反对,决意自己带走军队。麦克则以法庭审判相威胁。但是,裴迪南德大公宁愿上法庭受审,也不愿当俘虏。然而,他未走出很远,一遭遇法军,步兵司令韦内克将军就投降了,他带的1.8万人也被缴了械。只有裴迪南德大公带着几连骑兵逃脱了。   留在乌耳姆的麦克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在法军的一次攻击过后,他就亲自叩见拿破仑,率全部人马投降了。奥地利的7万军队就这样覆灭了。乌耳姆在战争史上,成为屈膝投降的同义词。   事实证明,苏沃洛夫的学生库图佐夫是正确的,而普鲁士军校最好的学生麦克是错误的。   奥军在乌耳姆被歼后,拿破仑获得了行动自由,他对自己的将军们说:   “我们不能在此停留。”   现在他的目标是消灭库图佐夫集团军。   2. 违抗君主旨意实施战略转移   这时,俄军的处境十分险恶。计划与其会师的奥军已被消灭,在距俄军五月行程的地方,代替友军的是15万法军,正准备对俄军发起毁灭性攻击。右侧是波涛汹涌的多瑙河,左侧是高耸入云的阿尔卑斯山。后方直到维也纳都没有任何预备队,只有Φ·Φ·布克斯格夫登率领的4.5万人的俄军正从遥远的华沙附近向奥地利推进。   看来,能与拿破仑15万大军作战的,只有俄国军队了。设在布劳瑙的库图佐夫总司令部成了世人瞩目的中心。不过,这时俄军充其量有5万士兵,而且已被千里行军累得精疲力尽,衣衫褴褛,有的人连靴袜都没有。   有人向库图佐夫提出各种各样的行动计划,其主要精神是:不惜付出任何代价,都要保住维也纳。亚历山大一世在给库图佐夫的信中说:   “当我获悉您决心承担保卫维也纳的崇高职责时,我就放心了……请您让敌人也明白,您是理应受到大家信赖的……”   沙皇这时已不再提无条件执行奥地利统帅部命令的事了,还在信中写道:   “……事实证明,麦克将军实属无能之辈,您不必听信他的主张。”   奥皇弗兰茨给库图佐夫下的命令是:“……力避战败,完整无损地保存军队,不同拿破仑交战,但也不准他前进一步。”   强大的法军正在迅速向前推进,企图形成合围并切断俄军的退路,形势十分危急。在这种情况下,要摆脱困境,就是像库图佐夫这样的天才将领亦感棘手。   库图佐夫在给奥皇的复信中说道:   “如果对敌寸土不让,我就得顶住他的进攻;而少量部队一旦与敌交战,就必然需要增援;这样,就有可能发生大规模交战并招致失败……”   这时,库图佐夫已清楚地认识到,俄军的惟一出路是从布劳瑙撤出,以便与后续部队会合,同时可避免与敌优势兵力直接接触,以改变战略态势。   直到得知拿破仑军队由慕尼黑出动的消息,俄军还在散布将向慕尼黑进发的传言。当所有的人都以为库图佐夫服从了朝廷的意愿,要率兵去迎战法军时,10月25日,俄军的命令终于下达了:放弃布劳瑙向东撤退。   拿破仑军队紧紧尾随追击撤退的俄军。法军主力集中于多瑙河右岸,目的是把俄军逼向河边后围歼。俄军受到了严重威胁。   奥皇弗兰茨一方面坚持必须在恩斯河一线组织坚强防御,同时却又命令在施泰尔附近掩护俄军左翼的梅菲尔德将军率领奥军火速撤回维也纳,这样就把俄军侧翼暴露给敌人了。库图佐夫还掌握了拿破仑给弗兰茨的信件,证明奥地利与法国正在进行单独媾和的秘密谈判。   俄军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同盟国答应提供的补给,库图佐夫一样都没得到。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饥寒交迫的俄国士兵行进在被毁坏的道路上。库图佐夫的部下多赫图罗夫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   “我们夜行晓宿,……足下无靴,腹中无食,凄苦难言。同这些坏蛋结盟真是不幸。但有什么办法啊!”   在库图佐夫竭力摆脱法军追击的危险情况下,奥皇弗兰茨还在不着边际地大谈保卫维也纳的作战计划,俄皇亚历山大也要求库图佐夫“同奥地利将军们同心同德”。由于库图佐夫拒绝执行保卫维也纳计划,他同沙皇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扩大了。   库图佐夫之所以不执行保卫维也纳的作战计划,是因为在当时条件下,这是俄军力不能及的事,他认为保存俄军实力是自己的首要任务。同两位君主的计划相反,他提出了撤至多瑙河北岸和放弃维也纳的计划。奥地利被迫同意了这个计划。   10月31日,法俄两军发生了激烈交战。巴格拉季昂将军率领的俄军后卫,打退了法军前卫指挥官缪拉元帅率领的大队骑兵的多次冲击。   使奥地利人、意大利人和普鲁士人望风而逃的法国士兵,终于在战场上与俄国士兵相遇。法国人惊异地发现,战斗打响后,俄国士兵非但不逃跑,反而端着刺刀转入反冲锋,直至下令撤退。   3. 克雷姆斯大捷   巴格拉季昂指挥的俄军后卫和缪拉指挥的法军前卫几乎同时赶到恩斯河渡口。巴甫洛格勒骑兵投入阻击法军的战斗,一直坚持到俄军后卫在密集的炮火下渡过恩斯河并烧毁桥梁为止。过河后,战斗更加激烈,库图佐夫派米洛拉多维奇率后卫预备队来增援。米洛拉多维奇用苏沃洛夫的光荣战斗传统来激励士兵,率领他们投入进攻。   在俄法两军的掷弹兵和骑兵的混战中,俄军的处境越来越困难,眼看就要战败了。这时,有人请示库图佐夫怎么办,库图佐夫回答说:   “你们是俄国人,俄国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由于发挥了俄军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法军终于被击退了,这是关于他们不可战胜的神话第一次被打破了。   由于库图佐夫以巴格拉季昂为后卫,采用机动灵活的战术击退了敌人,使俄军得以安全北撤。这时他急欲渡过多瑙河,过河以后再把桥炸毁,俄军就有了安全保障,可以在那里休整,等待与布克斯格夫登集团军会合。   但是,拿破仑已经准备好给予俄军新的打击。他很清楚,俄军一旦渡过多瑙河,就到了安全地带,把俄军包围后消灭掉的计划就会落空,而且会使在南岸的法军一个军陷入危险境地。于是拿破仑决定派莫捷率他的混成军隐蔽过河,夺取桥梁,然后在克雷姆斯附近截击俄军。   很快,库图佐夫得到侦察员的报告:法军已经出现在多瑙河北岸。他知道,敌人已经给他设下圈套:莫捷的部队不会放他到北岸去,而拿破仑的主力部队正步步逼近南岸。出路只有一条,就是尽最大努力渡过河去,抢在莫捷之前到达克雷姆斯附近。库图佐夫当机立断,命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一定要赶在莫捷的前头。   奥皇弗兰茨要求库图佐夫留在南岸,保卫桥头工事和多瑙河大桥。他在给库图佐夫的信中写道:“我完全相信,您将竭力维护贵国军队的荣誉。”但是,库图佐夫放弃了多瑙河南岸,并为没能执行命令向弗兰茨表示了歉意。同时有些刻薄地说,他之所以不能保卫桥头工事,是因为没有找到它。很显然,尽管皇帝下了命令,但奥国士兵没有完成修建桥头工事的任务。   俄军后卫刚到北岸,法国骑兵已追到桥头。就在这时,被俄军破坏的大桥轰隆一声塌落河中。   拿破仑慌了,他不仅放走了库图佐夫,而且还把莫捷这支孤军留在了北岸。   莫捷率部队过河到北岸后,就沿着河边狭窄的道路向克雷姆斯前进。这时,库图佐夫叫人四处放风,说他正在向摩拉维亚撤退。同时,又命令米洛拉多维奇的前卫佯装撤退,不要去阻拦莫捷。敌人被骗中计,莫捷向克雷姆斯疾进,沿小路越来越深入。   库图佐夫把自己的军队分为四个支队:米洛拉多维奇迎击行进中的法国先头师;多赫图罗夫和什特里克实施纵深迂回机动,攻击敌人的侧翼和后方;巴格拉季昂从北面掩护集团军行动,并守卫通向克雷姆斯的道路。   库图佐夫如愿以偿,法军在战斗中死伤惨重,有2000多官兵被俘。   由于夜幕的掩护和法军士兵英勇抵抗,再加上多赫图罗夫因行军迷路贻误了战机,莫捷终于带着残部狼狈逃命,在溃逃时有许多人落水丧生。   在从布劳瑙至克雷姆斯这一路上,拿破仑一再受到库图佐夫的捉弄:不是停下来打后卫战,就是一撤再撤,最后撤到多瑙河北岸,还在法国皇帝的面前击溃莫捷军,在全世界面前出了他的丑。   俄军虽然已疲惫不堪,但因胜利而欢欣鼓舞,在击退法军,使法军尝到被驱逐的滋味之后,回到了克雷姆斯。库图佐夫在回答士兵们的问候时,对他们高声呼喊道:   “打得漂亮!……光荣属于你们!”   克雷姆斯战役胜利表明,法军轻易取胜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是在精神上具有重大意义的胜利。库图佐夫摆脱了被包围歼灭的危险,取得了战略上的胜利。这时,似乎可以让部队好好休整一下了,但是,这只能是个美好的愿望。   4. 艰苦卓绝的申格拉伯恩战役   在维也纳附近,只有多瑙河上的塔博尔桥还完好无损条大路与此桥相连直通茨奈姆。库图佐夫只有通过茨奈姆才能与从俄国来的布克斯格夫登集团军会合。   有鉴于此,拿破仑开始实施新的更为狠毒的机动计划。他命令缪拉元帅率拉纳军、苏尔特军立即占领维也纳,不惜任何代价夺取大桥,抢在库图佐夫之前到达茨奈姆,以切断俄军同增援部队的联系,同时向俄军发起猛攻。拿破仑还命令贝尔纳多特部队渡过多瑙河,从后方打击俄军。   法军很快攻占了维也纳。奥地利皇帝宫内大臣弗尔勃纳伯爵奉奥皇之命,前往申布伦,觐见拿破仑,表示愿意服从他的意志。   驻守塔博尔桥的是奥尔斯贝格大公指挥的一支奥国精锐部队,他们本应在法军攻桥前把大桥炸毁。可他们没有这样做,把大桥拱手让给了法军。   原来,当法军逼近大桥时,缪拉元帅挥动着白旗走近大桥,要求奥尔斯贝格出来答话。缪拉向他宣布,拿破仑已同奥地利缔结了和约,现在只同俄国人打仗了。听罢此话,奥尔斯贝格同意举行谈判。这时埋伏在附近的法军根据缪拉的暗号已冲到桥上。站在附近的一名奥地利军官向奥尔斯贝格喊起来,说他们上当了,应该炸桥。当奥尔斯贝格听到缪拉对下级军官违反军纪,胆敢向长官发号施令表示惊讶时,就下令立刻处罚他。在这场仅仅持续几分钟的闹剧中,法军一枪未放就夺得了大桥。   这时,俄军已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可是它似乎还被蒙在鼓里。在长途行军之后,部队驻扎在克雷姆斯附近,士兵们头一次埋锅煮饭,头一次安稳地躺下来休息。   当收买的间谍向库图佐夫报告了法军向茨奈姆调动的情况后,他被迫改变了防守多瑙河渡口和等待援兵的部署,以“避免与占优势兵力的敌人作力量悬殊的较量”。库图佐夫认识到必须牺牲部分兵力以达到保存集团军实力的目的,于是当机立断,命令部队以急行军向布吕恩挺进,并派巴格拉季昂率5000人作为掩护部队向茨奈姆大路前进,阻击企图截断俄军退路的缪拉所部。库图佐夫向沙皇报告说:   “虽然我已预见到巴格拉季昂公爵的部队将遭到不可避免的败绩,但是,以他的牺牲使俄军得救,则是不幸中的大幸。”   巴格拉季昂是苏沃洛夫的优秀学生,是库图佐夫的亲密战友。他参加过许多著名战役,在远征意大利和传奇式的翻越阿尔卑斯山行军中,曾担任苏沃洛夫的前卫指挥官。   巴格拉季昂率领部队出发了。他们穿过山林间的泥泞小路,一夜行进二十多公里,于拂晓前进抵戈拉布留恩,诺斯季茨指挥的奥军骑兵前卫就在那里驻扎。因地形不利于组织防御,巴格拉季昂命令军队向北撤至申格拉伯恩村,在那做好了迎击法军的准备。与此同时,库图佐夫也行动起来。饥饿的士兵倒掉了锅中没有煮熟的饭,鼓起最后的力气,向茨奈姆前进,迎接国内来的援兵。缪拉像欺骗奥尔斯贝格那样,轻易地使诺斯季茨将军相信了法奥已签订和约。于是,奥军又是一枪未发便放过了法军。诺斯季茨的叛变打乱了俄军的防御计划,使巴格拉季昂的部队陷入了困境。   法军展开进攻队形,冲向申格拉伯恩。但缪拉在获悉俄军主力距巴格拉季昂的阵地不远时,就犹豫起来。为了争取时间等待大部队到达,也为了牵制俄军主力的行动,缪拉决定再次玩弄花招欺骗库图佐夫,派军使向他提出建议:   如库图佐夫同意签订一份关于俄军撤离奥地利的条约,法军就停止军事行动;在拿破仑批准条约之前,库图佐夫停止向茨奈姆进军。   库图佐夫为了避开敌人的打击,将计就计,他装出相信缪拉的样子,接受了条约的全部条款。库图佐夫派代表到缪拉那里签订了条约,并把它带回来批准。   但是,库图佐夫既不是奥尔斯贝格公爵,也不是诺斯季茨伯爵。关于库图佐夫,苏沃洛夫早就说过:   “他真是聪明,聪明,谁都骗不了他……”   聪明的库图佐夫把缪拉元帅诱进了他自己设的陷阱。库图佐夫向沙皇报告说:   “我根本就没有想要接受条约。我坚持过20小时再作答复,同时继续撤退,走出距法军两天的路程。”   正在缪拉等待拿破仑的嘉奖的时候,拿破仑发现,他那欲置俄军于死地的出色计划和巧妙机动又落空了,而被他追逐了数百公里的“北方老狐狸”库图佐夫又一次出了他的丑。   拿破仑暴跳如雷,把一腔怒气都发泄到他所宠爱的骑兵司令缪拉的身上,命令他立即攻击俄军。他不再相信自己的元帅,于是离开维也纳,亲自赶到申格拉伯恩。   11月16日下午战斗打响,法军前卫三万多人向巴格拉季昂只有五千多人的部队猛扑过来,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   缪拉深知,他放走了库图佐夫是犯了怎样的大错,因此急欲消灭巴格拉季昂,以便去追击俄军主力。   缪拉在中央发起进攻,苏尔特由侧翼迂回,拉纳则从另一翼迂回。法军占领两翼后,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地向中央展开进攻。稳操胜券的法军元帅要巴格拉季昂投降,以免全军覆没,巴格拉季昂根本不予理睬。   他的部队浴血奋战,除顽强防御外,还不时发起反冲锋,同时且战且退,向主力部队靠拢。巴格拉季昂的人马虽已损伤过半,但剩下的人仍在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   深夜,拿破仑确信继续进攻已是徒劳的,于是命令停止攻击。巴格拉季昂率部击退了法军,用刺刀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来,追赶已经远去的俄军主力部队。在库图佐夫对他的生存已不报希望的时候,巴格拉季昂却携带着俘虏和缴获的战旗,回到了库图佐夫身边。   库图佐夫的目的达到了,同布克斯格夫登集团军会师后,俄军兵力达到8.6万人,并且在奥洛穆茨附近占领了有利阵地。俄军现在没有危险了,是库图佐夫的智谋挽救了它。   申格拉伯恩战役作为英勇后卫战的范例,作为俄国士兵英雄果敢精神的明证而载入了战争史册。   参加申格拉伯恩战斗的各团队的士兵,都自豪地佩戴上了写有“5比30”的特制证章,意为平均5个俄国士兵顶住了法国30个士兵的进攻。   5. 御驾亲征败下阵来   尽管拿破仑取得了乌耳姆大捷,占领了维也纳和奥地利的半壁江山,但俄军的大踏步撤退却使他陷于不利的战略地位。由于要派大量部队保卫占领的城市和漫长的交通线,法军兵力已很分散。拿破仑手中只有5万机动兵力,而决战就在前面。   在亚历山大一世主持召开的奥洛穆茨军事会议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拿破仑的兵力少,时机有利,必须立即进攻,跃跃欲试地想同法军交战。库图佐夫考虑到部队在完成艰难的长途行军后需要休整,应继续在防御战中消耗敌人兵力等因素,则持反对意见。他认为现在触动拿破仑还为时尚早,他主张继续向粮秣有保障的地区退却。有人问他打算在什么地方回击敌人,他说:   “拿破仑被我们拖得越远,他就变得越虚弱。……我要在加里西亚纵深地带埋葬法军!”   亚历山大一世起初有些犹豫不决。他是第一次参加战争,既惧怕拿破仑,又想给自己戴上战胜拿破仑的桂冠。还在彼得堡时,他就产生了亲自统率军队的念头。为此,他还专门向一个装疯卖傻假托神命自称“先知”的老头求教,那老头恐吓他说:   “您还年轻,料难获胜!”   然而,宫廷内那些谄媚者却由于俄国又出了一位御驾亲征的君主而兴高采烈。他们早已对沙皇的“军事天才”佩服得五体投地,预言他必将取得伟大的胜利。   亚历山大一世在拿破仑这样的敌人面前变得胆怯起来,他不敢亲自统率联军,于是施展出两面派手法:任命库图佐夫为总司令,而实权掌在他手里,同时任用头脑不清、屡次败于拿破仑手下的奥地利将军维依洛特尔为自己的顾问。从这时起,库图佐夫实际上被剥夺了指挥军队的权力。亚历山大的用意很明显:战胜了,他是英雄;战败了,库图佐夫就是替罪羊。   亚历山大信任维依洛特尔等奥地利人,甚于信任库图佐夫。那些把亚历山大同彼得一世相提并论的谄媚者就说,彼得大帝也常常采纳外国人的意见。   但是,意见与意见是不同的。奥地利人尽管有过多次被拿破仑歼灭的沉痛教训,但他们并没有变得聪明起来,他们的军队还是屡吃败仗,能指望他们给亚历山大出什么好主意呢?更糟糕的是,虽然是在他们自己国家里,但对于作战必不可少的地形地貌情况,他们也知之甚少。   亚历山大宠信的人能教给他的东西也不多,多尔格鲁科夫对战略一窍不通,阿拉克切耶夫从未参加过战争。   在即将开始的奥斯特利茨交战中,奥地利出兵1.6万,为俄军兵力的五分之一;而且,这些人的战斗力根本不能与同等量的俄国士兵相比。俄国士兵大都经历过苏沃洛夫时代,而现在则是由苏沃洛夫的学生、体恤士兵疾苦的库图佐夫、巴格拉季昂和多赫图罗夫统率打仗。俄国士兵看到奥军与法军一触即溃,深深懂得惟有拼命才能取胜,否则不是被消灭,就是被俘虏。他们在战斗中表现出惊人的战斗素质,真不愧为苏沃洛夫及其战友训练出来的军队。   维依洛特尔等奥地利将军本身就不具备这些战斗素质,当然就谈不上训练士兵具有这些素质了,况且他们本来就很少关心他们的士兵。   亚历山大决定进攻,这正中拿破仑下怀。他明白,俄军如继续撤退,他就要被迫进行追击,从而使自己的战线更加延长,军队进一步受到削弱,必须尽快歼灭俄军主力部队。他想在联军的预备队到达前打败联军,但他需要有几天调兵遣将的时间。拿破仑是玩弄手腕的大师,他总是能够得心应手地运用各种手段来帮助自己达到目的。他决定撤退,以便同向他靠拢的各军会合。   当联军向前推进时,拿破仑命令后卫不予纠缠。   联军行动缓慢,平均每天前进10~12公里。他们在秋天泥泞的道路上行进,途中休息时还要到处去找食物,经过3昼夜的行军才到达奥斯特利茨。   拿破仑派出奸细到处打探联军的意图,日夜监视它的动向,因而对其计划了如指掌,知道战斗将于12月2日打响。   奥斯特利茨西南有一片由湖泊和河沟组成的河网地带,它与利塔瓦河相连,形成许多条狭窄的小路。普拉岭高地位于战场的中央,它对战局有重要影响。   拿破仑对手下的元帅们说:   “如果仅仅是为了阻止敌人前进,那就应该占领普拉岭高地,不过那将是一场普通的交战……”   拿破仑追求的不是“普通的”交战,他要进行彻底粉碎联军的决战,如果他自己损兵折将,就会陷入更加困难的境地。面对元帅们的顾虑,拿破仑回答说:   “让战斗来决定一切吧!”   此时法军的总兵力为7.5万人。为了粉碎联军,拿破仑撤去了右翼大部分兵力,只保留5000人。他知道,联军为切断他与维也纳的联系,会在那里实施主要突击,他要求留守在那里的士兵战斗到最后一人。他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有得力的达武元帅防守这个地段;这个阵地有河流、湖泊等天然屏障,而且工事坚固并得到炮兵的掩护;最主要的是因为这里至维也纳的交通线已不起任何作用。拿破仑事先把一切都预见到了,新的交通线已建立起来。左翼也只留下1.2万人的兵力,由拉纳元帅指挥,负责掩护布吕恩方向。   但是,在中央普拉岭高地对面宽2.5~3公里的正面上,却集中了5万人的兵力。拿破仑的意图十分明确:实施中央突击,将俄奥联军分割为孤立的两部分,然后迂回到联军的侧翼和后方,将其各个歼灭。   拿破仑对元帅们说:   “俄军若离开普拉岭高地向右翼迂回,那它就注定要战败了。”   这是因为,俄军如进入水网带集中力量攻击法军的侧翼,将使自己的中央和一翼暴露无遗。   惟一使拿破仑感到不安的,就是战斗力很强的俄国士兵,在后卫战中,他们的白刃冲击曾使法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要求部队在冲锋时,要排成“既能充分发挥火力优势,又能对付敌人密集纵队”的特殊战斗队形。   当一切安排就绪后,拿破仑亲自巡视了部队,他为庆贺自己加冕一周年而向士兵发布了作战命令。法国士兵相信自己的统帅,相信胜利,并为夺取胜利做好了准备。   这样,拿破仑就在困难的条件下,找出了联军策略上的失误,隐蔽了自己的意图,充分做好了交战的准备。   亚历山大一世从小就在他父亲保罗一世的身旁,深受普鲁士思想的熏陶,是“保罗一世治军方法”的继承人,奥地利将军维依洛特尔比库图佐夫更中沙皇的意,库图佐夫只是个挂名的总司令,指挥权实际掌握在维依洛特尔的手中。然而,无论是维依洛特尔,还是奥地利的其他将军,都不能占胜拿破仑。他们是腓特烈二世军事制度的继承人,是已经成为历史陈迹的普鲁士—奥地利军事思想的典型代表。他们戎马一生,却充满了战败、被歼和损兵折将的记录。   从奥军在乌耳姆的惨败已经可以看到,在普鲁士—奥地利的作战体制下,不允许官兵有丝毫的创造性,任何人都不得偏离在办公室里制订的作战方案。信奉这个体制的人不仅仅葬送了无数的官兵,最后还导致了普鲁士国家的彻底崩溃。   维依洛特尔“忽生一念”,要切断拿破仑与维也纳的联系,提出了向法军右翼迂回的作战方案,这个方案的致命伤是联军离开了对作战有利的普拉岭高地,从而把侧翼暴露在敌人突击的矛头之下。   主观臆断是维依洛特尔的突出特点,他制订作战方案不是根据敌情和其他实际情况,他从不研究实际情况,也不侦察敌情,而是按其作战意图来推断情况,维依洛特尔根据自己的偏执之见,写出了关于奥斯特利茨交战的书面命令。亚历山大和奥皇弗兰茨立即批准了这个书面命令。   维依洛特尔拿着两位皇帝批准的书面命令来到了库图佐夫的司令部,主持召开军事会议,啰啰嗦嗦地宣读了这份命令。然后,他宣称,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拿破仑必定要在这里灭亡,更何况,奥军曾在此地举行过军事演习。奥地利伯爵布勃纳提醒维依洛特尔,“不要重犯去年演习时犯过的错误,不要像当时那样被困在这个地方”。维依洛特尔不以为然地回答说:   “预料不会那样。”   大多数与会者都清楚,这份命令是根本行不通的,但是,因为这份命令皇帝已经批准了,再说马上就要开战了,重新制订已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大家都不说什么。   在宣读命令的时候,库图佐夫一言不发,漠然置之。最后,他建议大家在战前好好睡一觉。   他为什么在军事会议上沉默不语呢?要知道,他比联军中的任何人都更清楚当时的形势。   是的,库图佐夫是软弱的。他无力与两位皇帝和他们的亲信抗争。但是,这种软弱不是因为他自私和虚伪,这是他的人生悲剧所在。   看到沙皇危害国家和军队都无力制止,这是俄国所有进步人士的悲剧,也是伟大统帅苏沃洛夫的悲剧。有人说,库图佐夫把指挥权让给奥地利人是他情愿的,联军失败的原因和他的罪责就在于此。他们说,苏沃洛夫就不听沙皇保罗一世和奥地利皇帝的话。六年前,苏沃洛夫任俄奥联军总司令时,他不仅不服从,而且还戏弄奥军总司令的愚蠢命令,毫不留情地辱骂他手下笨拙的奥地利将军。他先是拒绝奥军总司令的命令,然后就向沙皇报怨。他被奥地利人的干扰弄得精疲力尽,发出这样的哀叹:   “看在主的面上,不要再妨碍我了……”   但是,当时库图佐夫的威望,还不能同指挥过伊兹梅尔和布拉格之战的苏沃洛夫的威望相比。苏沃洛夫的处境也比他好,在远征意大利时,苏沃洛夫身边没有跟着两位皇帝,他的对手也不是像库图佐夫在奥斯特利茨交战中那样,是使两位皇帝丧胆的拿破仑。   库图佐夫看到,苏沃洛夫胆敢对抗朝廷而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看到苏沃洛夫惨遭迫害,含恨而死;看到无论是荣誉,还是不妥协的性格,以及他用以掩护自己的古怪行为,都未能使自己获救。从苏沃洛夫身上,库图佐夫更深刻地理解了“以卵击石”的含义。   后来有人说,库图佐夫曾去找亚历山大一世的宫内大臣,请他帮助劝说沙皇不要交战,但得到的回答却是:   “我的工作是做米饭和肉饼,关于军事,那是您,米哈伊尔·伊拉里奥诺维奇的事。”   库图佐夫本人无力制止交战和改变作战方案,违反沙皇亚历山大的旨意将导致他的憎恨和自己的退役,但这无论对于库图佐夫,还是对俄国军队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人们会指责他这个伊兹梅尔战役的英雄,在面临奥斯特利茨战役考验时害怕了,会说他临阵脱逃放弃战斗。   12月2日清晨,冻得麻木了的士兵被口令唤醒,联军自左翼发起进攻。联军编成五个纵队,库图佐夫走在奥地利将军科洛夫拉特指挥的第4纵队的前面。   第4纵队占领了普拉岭高地。按照书面作战命令,它们应该继续前进,但是库图佐夫要求部队停下来。后来普鲁士军事历史学家尤斯特罗夫这样写道:   “库图佐夫正确地认识到普拉岭高地的重要作用,认为不应该轻率地放弃它。在这种情况下,联军总司令起码是凭本能这样作的,但也可能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在支配着他。”可以说,支配他的,是他所具有的对地形的特殊判断力,是对敌人战术的深刻了解。   这时,布克斯洛夫登集团军的一半人马已从左侧进入布满沼泽的谷地,多赫图罗夫也在那里。巴格拉季昂从右翼沿布吕恩大道向前推进。   维依洛特尔一再催促第4纵队离开高地向前推进,因为两位皇帝和奥地利的将军们都认为,被突然发起的冲击吓破胆的拿破仑将采取或防御措施,或逃离战场。库图佐夫坚持不离开高地,并准备在那里同法军交战。   拿破仑在高级将领的簇拥下,站在奥斯特利茨原野的另一侧。缪拉、苏尔特和贝尔纳多特所属各军的几万名士兵正等待着统帅发出出击的命令。元帅们急欲交战。拿破仑却按兵不动,他在等待时机。在俄军离开普拉岭高地之前,他不敢贸然发动肯定是异常艰苦的正面突击。   苏尔特元帅请求准许他进攻高地。拿破仑说:   “再等一会儿。”   在这雾气沉沉的寒冷早晨,双方就这样对峙着。一方是正在走向极盛时期的年轻统帅拿破仑,作为法国皇帝对军队有绝对的指挥权,他已把自己的军队集中成为一个突击兵团;另一方,是战斗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俄军上将库图佐夫,但他只是名义上的联军总司令。   亚历山大一世对库图佐夫的行为非常不满。他急驰到普拉岭高地,催促他赶快出击。   亚历山大问他:   “米哈伊尔·伊拉里奥诺维奇!您为什么还不前进?”   “我要等到各纵队到齐了才能出击。”   “要知道,我们现在不是在察里津的草地上阅兵,不到齐就不能出击吗?”   “陛下!正因为不是在草地上阅兵,我才没有开始行动,除非您亲自下命令……”   皇帝下命令了。他把第4纵队赶下了高地,就这样全军走上灭亡之路。   元帅们问拿破仑:   “现在是时候了吧?”   “先生们,当敌人犯错误的时候,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应让他们改正自己的错误。再等20分钟。”   联军放弃了高地,正在向下走。拿破仑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他喊起来:   “士兵们!敌人已经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让我们用雷霆般的突击来结束这场战争……”   第4纵队的先头部队被击溃了。尽管该纵队顶住了敌人的正面进攻,但又遭到来自翼侧的攻击,法军很快就占领了高地。   库图佐夫亲自参加了战斗。米洛拉多维奇等人一次又一次地指挥俄军实施反击,力图将法军击退。“旗帜前进!口令声此起彼伏。在两个小时内,步兵、骑兵轮番投入战斗,但终因双方兵力相差悬殊,敌人的突击太猛,而未能奏效。   看来只有投入强大的预备队才能挽回败势了,但是库图佐夫没有预备队,在维依洛特尔的书面命令中根本没有谈到预备队。布克斯格夫登本可以去支援库图佐夫,况且,多赫图罗夫已经告诉他:形势发生了根本变化,决战正在战场中部进行,那里的俄军已经支持不住了;而此时,法军苏尔特元帅的侧翼正处于易受攻击的地位,应立即出击。   布克斯格夫登只执行维依洛特尔的书面命令,对多赫图罗夫的劝告不予理睬。尽管他受到法军元帅达武的阻击,推进速度缓慢,仍拒绝增援眼看就要被歼灭的中央部队,并使自己的侧翼和后方处于易受攻击的地位。   联军中央战线被突破,库图佐夫负了伤,他竭力阻止部队溃散,但是没有效果。手执战旗、和他一起冲锋陷阵的女婿蒂森豪森战死了。库图佐夫带着一个旅且战且退,试图摆脱敌人的追击,然后转入防御。   在右翼,巴格拉季昂还在奋战。他英勇地顶住了拉纳军的多次进攻。在左翼,是联军主力布克斯格夫登指挥的三个纵队。库图佐夫派人给他送去立即撤退的命令。如能执行这个命令,就能保存大部分俄国军队,交战的结局也就会大不相同。   愚笨而自负的布克斯格夫登没有执行要他撤退的命令,他对战局似乎一无所知,继续在实施不但无效、反而是有害的进攻。   拿破仑突破中央后,立即调1.8万人的拉纳军去对付巴格拉季昂的1.1万人的第5纵队,然后全力攻击被布克斯格夫登领入湖间小路的大部队的后方。当布克斯格夫登明白应该撤退的时候,为时已晚了。   奥斯特利茨的惨剧发生了。联军从水磨坊旁的堤坝上突围时,因磨坊被炮弹击中起火,道路堵塞了。部队从桥上过利塔瓦河时,桥梁也被炸坏了,这条路也断了。士兵们为逃生,拥向未冻坚的冰面,将冰压塌,溺死者不计其数。   法军布置在高地上的几十门大炮,向被封锁在各条小路上和在水中挣扎的联军士兵猛轰。   这哪里是在作战,这简直是屠杀!   布克斯格夫登丢下残部逃跑了。多亏多赫图罗夫指挥得力,把部队带出重围,许多人才幸免于难。   夜幕降临了,拿破仑停止了追击,他已大获全胜,不用再追了。   两位皇帝、维依洛特尔,还有那些亲信,所有“热衷于交战的英雄”都到哪去了呢?   他们都跑了,他们的侍从、将军和身穿长袍的牧师们都可耻地逃跑了。辎重车队和内侍官的四轮马车在大道上疾驰,沙皇的轿式马车在这个狼狈出逃的行列前面开道。   谣言四起,什么库图佐夫阵亡了,沙皇负伤了,俄军全军覆没了……然而,亚历山大安然无恙地活着。   深夜,当脸部受伤的库图佐夫等人集合残部准备再战的时候,沙皇的侍从们正在为给他找酒而忙碌呢。亚历山大因腹痛难忍,需要用酒把药化开服用。侍从们急忙去找俄国的盟友,但奥地利宫内大臣不给,他说,奥地利皇帝也要喝酒。后来哥萨克骑兵救了驾,原来他们的行军水壶里装的是酒。亚历山大安静地过了一夜,次日早晨,就启程回国了。   同一天早晨,年已60岁的库图佐夫在奥地利一户农民的小木房里失声痛哭。朋友们试图安慰他,对他说,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他虽然负了伤,而且是亲眼看着蒂森豪森阵亡的,但仍然很镇静。   库图佐夫强忍悲痛说:   “昨天我是统帅,而今天我是父亲……”   库图佐夫不单是为自己的亲人牺牲而痛苦,也不是由于自己的伤口疼痛而落泪。   在战场上,当有人惊叫着告诉他,他的面颊在流血的时候,库图佐夫指着在奥斯特利茨原野上,在敌人的猛烈炮火中四处溃逃的士兵说:   “伤在那里!”   库图佐夫心中的创伤长久不愈,因为奥斯特利茨失败而带来的种种指责常常折磨着他。仇恨库图佐夫的人,不理解库图佐夫的人,利用他在奥斯特利茨的表现大作文章,把他说成是为私利而牺牲俄军利益和士兵生命的人。而沙皇——这个奥斯特利茨惨败的罪魁祸首,更助长了许多闲话的传播。他说过:   “我年轻,没有经验,库图佐夫应该劝我不要交战。”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奥斯特利茨战役失败的全部过失都推给了库图佐夫。历史学家希尔德写道:“奥斯特利茨战役使库图佐夫彻底失去了陛下的好感。在1805年战争中他在很长时间内扮演了旁观者的角色。”当时在朝廷“忌讳谈库图佐夫”。库图佐夫再次失宠被黜。他被排斥于军队领导之外,被任命为基辅总督,或如当时所说的,是“光荣的流放”。   库图佐夫对所发生的一切感到十分沉痛,他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   “你一定听到了有关我们的不幸的消息。我可以告慰你的是,虽然我严以律己,但对自己还是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后来在1812年,当俄军给入侵的拿破仑军队以毁灭性打击时,库图佐夫看到一面被打坏的法国战旗上写着“奥斯特利茨战役胜利”的字样,便对身旁的军官说:   “你们年轻,活得比我长久,将来能听到关于我们打仗的故事,经过眼前这一场战争之后,无论是获得一场胜利,还是遭到失败,都无损于我的名声。但是,请你们大家记住:在奥斯特利茨战役中我是没有过失的。”   后来,英国军事历史学家在评论奥斯特利茨战役时,说了一句话:   “要指挥好一支军队,一个好的将军,胜过两个庸君。”这句话是再恰当不过了。   同样,在奥斯特利茨战役中伤亡的2.7万俄奥两国官兵,还有那数以万计的冒着枪林弹雨拼命厮杀的战士,对于联军的惨败是没有责任的。   恩格斯在《奥斯特利茨》一文中写道:   奥斯特利茨被公正地认为是拿破仑最伟大的胜利之一,它最为有力地证明了拿破仑的无与伦比的军事天才,因为,尽管指挥失误无疑是同盟国失败的首要原因,但是他用以发现同盟国过失的洞察力、等待过失形成的忍耐力、实施歼灭性打击的决断能力和迅速摆脱失败困境的应变能力——这一切是用任何赞美之词来形容都不为过的。奥斯特利茨是战史上的奇迹,只要还存在战争,它就不会被忘记。   联军在奥斯特利茨的惨败标志着第三次反法同盟的瓦解和反对拿破仑法国斗争的结束。不出所料,奥地利停止了一切反抗,并于1805年12月14日在普雷斯堡与拿破仑签订了和约。   1806年初,在缔结普雷斯堡和约后,俄国军队经匈牙利返回祖国。   6. 签订蒂尔西特和约   由于1805年作战的胜利,统治着奥地利的拿破仑政权更加巩固了。这时已有16个讲德语的国家陷入法国的从属国地位,拿破仑在那里胡作非为,这就迫使普鲁士于1806年秋季向法国宣战。英国和瑞典站在普鲁士一边,第四次反法同盟建立了,俄国也参加了这一同盟。   由于普鲁士军队是按陈旧过时的腓特烈军事学说训练的,因而不是拿破仑的对手。1806年10月,在耶拿和奥厄施泰特两次交战中,普军惨败。法军占领了柏林,普鲁士王腓特烈·威廉三世逃到俄国去了。   拿破仑认识到要想征服欧洲,必须首先征服俄国,于是派法军向俄国边境推进,1806—1807年战争爆发了。   亚历山大一直在为俄军物色总司令,但他连库图佐夫的名字都不愿意听。俄军屡战屡败,形势迫切要求亚历山大把伟大统帅召回军队。但是,谁都可以任命,就是不任命他所痛恨的库图佐夫。他曾提名像塔季谢夫这样一些庸碌无能的将军;想写信聘用侨居在美国的法国将军;最后,他想起了居住在奥尔洛夫省的叶卡特琳娜女皇时代的老将军M·Φ·卡缅斯基。70岁的卡缅斯基已是老态龙钟,但这没有使沙皇感到难堪,有人替沙皇打圆场说,在完成举世闻名的意大利远征时,苏沃洛夫不也是这般年纪吗?   卡缅斯基奉召来到彼得堡,他被赋予了很大的权力。告别仪式和祷告完毕,卡缅斯基启程上前线了,他许诺抓到拿破仑,并把他装在笼子里送到彼得堡来。   这位老人舒舒服服地缓缓而行。在快到达部队驻地时,他换乘普通四轮马车,学着苏沃洛夫的样子,雄赳赳地急驰到司令部。在这之后,他就不再仿效苏沃洛夫了。库图佐夫这时在远方注视着这里发生的这些事情。他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   “我对卡缅斯基的怪异举动并不感到惊讶。如果人们在给我的信中谈的是实情的话,这个疯子可要……”   库图佐夫不幸言中了。卡缅斯基确已年迈昏庸。他到任后没几天,就举行了空前规模的大演习,做了许多糊涂事,以致拿破仑也平生第一次被弄得莫名其妙,十分惊慌,不知在这背后有什么名堂。   卡缅斯基确实是糊涂了,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完全丧失了理智。在普乌土斯克,他身穿皮袄,头缠破布,出现在部队面前,他向士兵宣布,到处都在叛变,他们已被出卖,作为总司令,他号召士兵们赶快逃回俄国,并说自己也要走了。士兵们都被他的言行弄糊涂了。而卡缅斯基竟真的丢下军队,自己跑了回去。他恳求沙皇允许他告老还乡以度残生。   然而,亚历山大仍一意孤行,不肯召回库图佐夫。他命令在奥斯特利茨战役中当了逃兵的布克斯格夫登将军和贝尼格森替代卡缅斯基指挥俄军。他们的行动由托尔斯泰将军负责协调,但是他们不听他的。   尽管在指挥上不协调,但是由于有多赫图罗夫和巴格拉季昂这样优秀的指挥员,俄军在战斗中还是取得了一些胜利,然而,这些胜利都算在贝尼格森的账上,不久他就被任命为俄军总司令。   贝尼格森是从汉诺威迁来的移民,曾同俄国打过仗,后来转而为俄国服务,但他曾写道,他“不愿加入俄国国籍,也没有义务保证这样做”。   他是典型的雇佣兵和盗窃国库者,他导致了1806—1807年俄军的饥荒。   贝尼格森伙同俄国军需官,通过克扣士兵口粮和行贿受贿大发横财。在他任内,俄国士兵经常因饥饿难忍而在田地里游荡,在那儿捡些没收净的土豆和蔬菜充饥。   7万俄军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驻扎在普鲁士—埃劳附近,面对拿破仑的8万大军执行防御任务的。   1807年1月27日晨,战场上下起了暴风雪,法军利用漫天大雪作掩护发起进攻。法军突然钻出雪幕,出现在俄军面前,但是,俄军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以致命的火力迎击敌人,奥热罗军几乎被全歼,法军只得急忙撤退。这时,俄军步兵转入反击,但由于贝尼格森未将预备队投入战斗而未能扩大战果。   拿破仑派缪拉指挥全部骑兵反扑过来,猛攻俄军阵地中央,又命令达武军迂回俄军左翼。战斗到了紧要关头,大家在等待着贝尼格森的指示,但他却找普鲁士将军求援去了,不在战场上。后来由于巴格拉季昂率领他指挥的部队出击,才打退了法军的进攻。入夜,交战停止,法军撤离了。   这场战斗,无论是俄国人还是法国人,都声称己方打胜了。但是,一般都认为这场交战的失败者是法国。   后来,只是由于贝尼格森的严重错误,拿破仑才在6月14日弗里德兰交战中打败了俄军。贝尼格森使俄军背着阿勒河作战,而且阵地还被一条深沟一分为二,一看就知道那里根本不适宜扛防御战。贝尼格森的奇怪部署,继卡缅斯基的“大演习”之后,再一次把拿破仑搞糊涂了。对于他来说,贝尼格森选择的阵地是如此不可思议,以至于他满怀疑虑地说:   “大概俄国人还在什么地方部署了预备队。”   然而,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俄国军队啊。就这样,俄军被打败了,被赶过了涅曼河。   1807年7月7日,俄国被迫与法国签订了蒂尔西特和约。   根据和约,拿破仑得以在西欧自由活动;作为交换,拿破仑同意俄国占领芬兰,并允诺与俄国瓜分土耳其。但是允诺是允诺,不久,他就唆使土耳其反对俄国。 第四章  摩尔达维亚军队总司令   1. 俄土重开战   18世纪下半叶的俄土战争,以奥斯曼帝国战败告终。但是,两国间的尖锐矛盾并没有解决。土耳其帝国政府不甘丧失昔日的威风,争夺黑海沿岸地区的问题又重新提到日程上来了。   土耳其首先渴望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同盟者,以便联合起来对付俄国。当时,拿破仑正走上发动侵略战争的道路,欧洲各封建君主国家都受到了巨大冲击,土耳其认定可以联合法国对付俄国。   在拿破仑的对外政策中,土耳其本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筹码而已,但当他准备对俄国发动空前规模战争,实现称霸世界的野心时,他认为土耳其可以在南方起到牵制俄军的作用。   在1805年的战争中,拿破仑再次战胜了封建帝国联盟。土耳其苏丹被拿破仑的胜利所震慑,又受到拿破仑关于归还克里木半岛和黑海沿岸诺言的诱惑,土耳其对俄国采取了敌对政策。   于是,土耳其封闭了博斯普鲁斯海峡,中断了在黑海的贸易行动,加固了设在多瑙河上的要塞,在边界上集结了重兵。在法国的怂恿下,1806年,土耳其撕毁了雅西和约,发动了对俄战争。   俄军越过德涅斯特河以后,在两个月之内连续攻克许多重要的城堡要塞,只剩下伊兹梅尔、布拉伊洛夫和久尔久等几个要塞还在土军手中,因为这时俄国又被迫同法国交战,局势更趋复杂,俄军统帅部不可能向位于俄土边境地区的战场投入足够的兵力,以迅速战胜土耳其。   俄军当时的主要战略目的是攻占多瑙河沿岸土耳其的城堡要塞,迫使土耳其政府议和。围攻久尔久和布拉伊洛夫的战斗打响了,但进展缓慢,取胜的希望不大。为加强力量,库图佐夫又被调回军队,出任摩尔达维亚军队主力军司令,并于1808年5月2日到职。   奥斯特利茨战役之后,时年28岁的沙皇,一直把库图佐夫安排在远离彼得堡的地方,其原因不仅仅是诿过于库图佐夫,还有别的缘故。原来亚历山大不仅想当皇帝,还想像拿破仑那样当军队的统帅,因此把库图佐夫看成是一块绊脚石,尽管作战失利,库图佐夫在军内仍有很高的威望。   可是,非常奇怪的是,在那战事频繁、动荡不安的年代里,每遇到战事不可收拾时,沙皇政府总又会想到步兵上将库图佐夫,请他出来收拾败局。对库图佐夫没有好感的亚历山大一世,之所以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东山再起指挥军队,完全是为了挽救局势,维护帝国的荣誉,因为在当时全俄国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那样能扭转战局的人。   库图佐夫重新回到军队,受到全军将士的欢迎,大家都很了解他,对他十分崇敬。75岁的摩尔达维亚军队总司令A·A·普罗佐罗夫斯基元帅曾这样形容库图佐夫:   “……在这里指挥军队,再也找不到比步兵上将库图佐夫更强的人选了。他对这里的所有地方、人民和习俗都很熟悉,他也熟悉多瑙河对岸的地理和土耳其的各种策略。我可以担保,他忠于职守而且知人善任……我对他在部队中的表现极为满意,他实际上是我的助手。总之,我承认他在军事艺术上是国王陛下的优秀将领……”   然而,普罗佐罗夫斯基很快就害怕起来,因为库图佐夫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比他更有才能,他在军队中的威望开始下降。所有的人都知道,库图佐夫曾劝告他不要以较少的兵力,在没有炮火支援的情况下强攻布拉伊洛夫要塞,而总司令没有采纳这个正确的建议,结果俄军被击退,出动八千多名士兵竟损失了五千多名。年迈的元帅陷于绝望之中,库图佐夫冷静地安慰他,并使军队重新振作起来。于是,军官们开始向库图佐夫请示指示,而不是向他。   普罗佐罗夫斯基心怀不满,向沙皇大进谗言,迫使亚历山大一世以攻打布拉伊洛夫要塞失利为借口,再次将库图佐夫排挤出军队。库图佐夫重新被任命为立陶宛总督。这是他又一次被“光荣地流放”。   不久,普罗佐罗夫斯基去世了。巴格拉季昂继任总司令,在他的指挥下,部队作战很活跃,攻克了一些要塞,由于粮秣、弹药不足,进攻舒姆拉要塞未能获胜。为了过冬,不得不把军队撤回来。   1810年,战火重燃,军队由青年将领H·M·卡缅斯基指挥。在他的指挥下打了许多大胜仗。但进攻舒姆拉要塞时,因兵力不足,仍未能取胜。只好把军队撤至瓦拉几亚的营地过冬。   2. 第四任摩军总司令   俄土战争已进入第五个年头。在此期间,国际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俄法之间虽然签订了蒂尔西特和约,但两国关系仍很紧张,俄法之间爆发大战的日子日益临近。土耳其的态度对俄法两国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法国指望土耳其从西南方侵入俄国,攻击俄军主力的侧翼。   对于俄国来说,粉碎拿破仑拉拢土耳其的阴谋,尽快结束与土耳其的战争并签订和约是非常必要的,只有这样才能集中兵力对付法国。   面对紧张的局势,谁能得心应手地完成这一复杂艰巨的任务呢?三任摩尔达维亚俄军集团军司令哪个人都没能取得什么重大成就。显然,只有库图佐夫具有足够的知识和与土耳其多年作战的丰富经验。当年俄军所取得的攻占奥恰科夫、伊兹梅尔要塞的胜利,都是与库图佐夫分不开的。早在库图佐夫担任俄国驻君士坦丁堡大使时,他就曾对土耳其的政治、经济、军事问题进行过详细的调查研究。   但是,由于亚历山大一世怨恨库图佐夫,一直把他冷落在一旁,不时地还说些奚落的话。直到1811年,当战事面临危机,而外部政治形势又不允许对土战争再拖延下去的时候,亚历山大一世才醒悟到,只有靠库图佐夫才能够挽救局势了,亚历山大这才不得已起用库图佐夫出任摩尔达维亚集团军总司令。   库图佐夫重返军队,不仅使战局骤然改观,并对俄国历史产生了重大影响,甚至影响整个欧洲战争的进程。   1811年4月13日,库图佐夫抵达布加勒斯特,接受了军队指挥权。此时战区形势对俄国已极端不利。由于俄法战争日益迫近,在库图佐夫到任前,有一半摩尔达维亚军队已被调往西部边境,交给他统辖的军队总兵力只有4.5万人。在沿多瑙河由海边至维丁绵延1000公里的土地上,只配置这么一点兵力,很显然,攻守都处于被动地位。   土耳其在拿破仑的唆使下,有恃无恐,使形势更加复杂。这时土军的兵力已达8万人,大部分兵力集结于一地,并且占领着坚固的舒姆拉和维丁要塞。无能的、80高龄的优素福帕夏被新任命的精力充沛的总司令艾哈迈德帕夏所代替。   土耳其军队已做好进攻准备。土军兵分两路,一路6万人军队由舒姆拉向鲁什丘克挺进,另一路2万人军队由索菲亚向维丁挺进,目的是进攻布加勒斯特并占领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   俄军的战略目标是打败土军,迫使苏丹政府签订有利于俄国的和约。库图佐夫必须在比他的前任更不利的形势下,用很短的时间和有限的兵力,夺取战争的胜利。   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库图佐夫认识到,再采用围攻阵地和要塞的战法已难以奏效,为了战胜土耳其,必须推陈出新采用另一种打法。库图佐夫说:   “重要的不是夺取要塞,而是赢得战争的胜利。”   他还说过:   “我们要出敌不意,采用变幻莫测的战术,打得他们措手不及、造成失误,从而使我们获得胜利。何况,与土耳其作战,从来都不是单靠人多取胜的,我们靠的是战将的谋划和机智。”   很快,库图佐夫采用了一系列大胆、新奇、令人感到意外的行动:他不仅不进攻土耳其要塞,反而把军队撤回多瑙河北岸,撤军前将要塞炸毁,只在南岸留下俄军驻守的鲁什丘克要塞。   在库图佐夫果断地推行消灭土军有生力量的策略时,他对作战计划是严守秘密的,甚至在与沙皇和陆军大臣的通信中,也只三言两语地说到自己的打算。因为他采用的作战方案,同亚历山大一世命令采取的防御性作战方案是矛盾的,他不愿将自己的真实意图禀告沙皇。   为实现预定计划,库图佐夫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首先对军队部署作了重大变动,将主力集中于中央,即集中于布加勒斯特和鲁什丘克地区,并以强大的支队保障自己的侧翼。   虽然军队的部署已很不错,但库图佐夫对右翼仍然感到不放心,因为在多瑙河上的维丁要塞附近,有四百多艘土耳其的船只停泊在那里,向维丁挺进的土军随时可能利用这些船只渡过河来进攻俄军的后方。   库图佐夫巧妙地利用土军总司令与驻守维丁要塞的穆拉帕夏之间的矛盾,不仅买下了停泊在维丁附近的全部船只,然后将其开走,而且还探听到一些有关土军部署的情报。   在为大战作准备的同时,库图佐夫还让大家到处散布俄军软弱不堪一击的谣言,以便诱骗土军走出要塞,然后在开阔地带予以歼灭。他在给陆军大臣的信中写道:   “也许,我装出的这副可怜相会使土军总司令跃跃欲试,大显身手,从而走出要塞,或派遣最著名的军队前往拉兹格勒或更远些到鲁什丘克。如果我有这个好运气,除少量必须留守鲁什丘克的部队外,我将率部前去迎战。在对我军有利的未筑垒的拉兹格勒地区,我将会把敌人全部歼灭……”   为了争取时间调动军队,库图佐夫还主动同土军总司令艾哈迈德帕夏互通信函问候。此人库图佐夫早在君士坦丁堡任大使时就认识。   不久艾哈迈德帕夏表示希望开始议和谈判,库图佐夫表示赞同。和谈持续了近两个月。早在第一轮会议上就已清楚看出,双方是根本不能达成协议的,因为土耳其根本不会放弃对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的主权要求。但是库图佐夫借口必须等待彼得堡的指示而一再拖延时间,最后艾哈迈德帕夏终于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库图佐夫进行谈判的惟一目的就是争取时间。   3. 出其不意克敌制胜   看来,俄土双方在谈判桌上没有得到的东西,只有在战场上夺取了。   6月,土军总司令艾哈迈德帕夏率6万大军进抵距鲁什丘克仅15公里的皮桑察村,准备强渡多瑙河向北岸发起进攻。   6月17日,库图佐夫离开布加勒斯特。6月30日夜,俄军主力秘密渡过多瑙河,登上南岸进入鲁什丘克阵地。第二天俄军全部渡过多瑙河。这样一来,在配有78门大炮的6万土耳其军队对面,出现了配有114门大炮的1.5万俄国军队。显然,只有在军事上具有远见卓识、英勇善战并对自己军队的战斗力充满信心的统帅,才敢以这样相差悬殊的兵力去迎战。   俄军的阵地位于鲁什丘克以南4公里的一块高地上,右侧是陡峭的洛姆河河岸和灌木丛,左侧是开阔的平原,背后就是多瑙河。俄军背水一战,一旦失利,就有被全歼的危险。库图佐夫认为这个阵地“不很有利,但也只好如此了”。看他讲话这种轻松的样子,可以想象得到他没有想到失败,他坚信自己的士兵和指挥员能战胜敌人取得胜利。   根据自己与土军作战多年积累的经验,库图佐夫针对土军可能采用的战术,制订了必要的对策。   库图佐夫采用的战斗队形的特点是:军队纵深配置,在战斗过程中便于机动。步兵和炮兵的主要任务是打击土军骑兵,他知道,土军骑兵的头几次异常迅猛的冲击是非常危险的。   土军总司令在法军观察员的帮助下制订的作战方案是:对俄军右翼和中央实施佯攻,吸引俄军主力,然后以大量的骑兵对左翼实施强有力的突击,然后至俄军的后方,切断俄军与鲁什丘克的联系,将其四面合围并压向多瑙河畔歼灭。   7月2日,五千多名土军骑兵借大雾做掩护袭击了俄军前沿哨所。经过短暂的激战,土军骑兵被打退了。很明显,土军这次出击,是决战前对俄军力量的一次试探。   翌日,土军从皮桑察村前进,然后在距俄军阵地2公里处设营。库图佐夫也把军队向前作了调动。双方都作好了交战准备。   7月4日清晨,激烈的战斗开始了。土军连续发动了5次冲击,企图向俄军侧翼迂回。但土军的努力归于徒劳,在俄军猎兵和炮兵的猛烈射击下,土军伤亡惨重。   上午9时许,在俄军阵地的左翼出现了一万多名精锐的土军骑兵。敌骑兵身着各色服装,头裹五光十色的缠头巾,高举色彩鲜艳的战旗,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俄军左翼。突破一、二线步兵方阵后,猛攻后面的俄军骑兵。完成突入俄军后方的行动后,土军兵分两路:一路向鲁什丘克挺进,另一路包抄俄军左翼。库图佐夫在第二天报告说,敌骑兵“如此横冲直撞,在我多年与土耳其军队交战的经验中,是不曾有过的”。   俄军处境艰难,如不当机立断采取果断的措施,局面就不可收拾了,到了显示库图佐夫伟大韬略的时候了。这时,库图佐夫把留在鲁什丘克的预备队投入战斗,并同部署在三线的所有俄军骑兵攻击突入俄军后方的土军骑兵,几进几出,直杀得天昏地暗。土军骑兵团四处受敌,不敢恋战,在战场上留下许多尸体后败阵而去。   土军骑兵残部先是隐蔽在左翼高地后面,然后再次发起袭击,但未能奏效。库图佐夫从右翼二线抽调数团兵力加强左翼部队。步兵同骑兵协同对高地后面的敌人发起冲击。   战斗开始出现转折。俄军转入全线追击,土军丢下武器、食品等,向皮桑察村营地方向狼狈逃窜。俄军从战场上将土军赶出十多公里,然后奉命返回鲁什丘克。   激战持续近12小时,虽然土军拥有四倍于敌的兵力,战斗还是以土军的彻底失败而告终,土军共伤亡四千余人,俄军不过五百多人。   4. 围歼土军于斯洛博齐亚   在鲁什丘克战役中土军虽遭重创,但并未被歼灭。土军撤回筑垒营地后,重整旗鼓准备再战。俄军许多将军求战心切,主张乘胜追击,彻底消灭土军,但是库图佐夫很清楚,对兵力上占有四倍优势并且是躲在工事里的敌人发动进攻,那将意味着俄军是在铤而走险,他对军官们说:   “我要像去年那样退回去,这样土军总司令才好宣布自己是胜利者。我要让我这位艾哈迈德帕夏朋友飘飘然不知所以,我要引他来进攻。”   库图佐夫沉着、冷静,善于等待和利用时机,更主要的是,善于等待和利用敌人的错误。这一次,他审时度势,作出了完全出人意料的决定:鲁什丘克战役结束5天后,炸毁鲁什丘克要塞,然后从容率领全军撤至多瑙河北岸。这一决定使许多人大惑不解,人们纷纷指责库图佐夫优柔寡断,胆小如鼠。   主动放弃鲁什丘克,实际上是库图佐夫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次战略机动,目的是将战场移至多瑙河北岸,那里具备彻底消灭土军的有利条件。   土军总司令被俄军的假象所迷惑,弄不清其意图何在,轻信了俄军撤退是由于自身软弱的说法,于是立即派兵进驻鲁什丘克。“捷报”很快就传到了君士坦丁堡,听到俄军被击溃,库图佐夫逃过多瑙河的好消息,他们欢呼雀跃。土耳其苏丹慷慨地奖赏了总司令,并写信将情况通报给拿破仑。拿破仑听到库图佐夫败退的消息非常高兴。然而,由于预见到自己战略计划即将实现,最感欣慰的还是库图佐夫本人,尽管没有人能理解他的意图,而且一向最不理解他的亚历山大一世还向他发出严厉的质问。   库图佐夫在给沙皇的报告中,详细地谈到他把军队调到多瑙河北岸的原因,他在报告中写道:   “总之,放弃鲁什丘克,只会有损于我个人的威望,而无损于陛下的利益。但我一向认为,个人威望事小,国家安危事大。”   把军队调至多瑙河北岸后,库图佐夫全面加固了防线,并未经奏请沙皇批准,就将第9和第15师调回摩尔达维亚集团军,加强了俄军的力量。   两个月过去了,在这期间虽发生过一些战斗,土军仍没能取得突破,土军总司令率主力部队仍然羁留在鲁什丘克。信使从君士坦丁堡接踵而来,带来了苏丹提出“打败俄国人”的命令。拿破仑也催促土军总司令早日消灭俄军,“活捉库图佐夫”。   土军总司令在朝廷的催促下,于9月8日夜间,命令部队开始强渡多瑙河。俄军先遣队虽然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未能阻止住土军。库图佐夫得到土军正在渡河的报告后说:   “让他们渡河吧,最好多来一些。”   就这样,在3天内土军主力部队5万人,在距鲁什丘克上游4公里的斯洛博齐亚附近渡河到了北岸。为了扼守阵地,仓促地构筑了工事。同时把大本营,包括2万多名士兵、粮秣和军火,留在了南岸。   敌军这种态势没有逃过库图佐夫的眼睛,他依靠侦察员注视着土军的一举一动。库图佐夫大胆地下了决心:先偷偷地派部分兵力渡河到南岸,消灭鲁什丘克的敌军,然后再围歼多瑙河北岸的敌军。   库图佐夫对自己的作战意图严加保密,大家都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如何行动。甚至在给朝廷的报告中,他只说:   “我很遗憾,关于前线的情况,现在还没有最后确定的作战方案可以汇报。”   只是在报告后面附上几句:   “在斯洛博齐亚后方,我部署了强大的马尔科夫军作预备队,它随时可以向四处出击。”   到10月2日,当马尔科夫军渡河准备工作就绪后,库图佐夫才细述了作战方案的要点:   “我准备派马尔科夫将军于我军营地上游18公里处,率7000人渡河占领对岸,直捣南岸敌军营地……”   此时,土军并未坐以待毙。他们不断对俄军右翼发起冲击,企图突入俄军后方,但因遇到俄军的顽强抵抗,目的没有达到。   10月11日,库图佐夫给马尔科夫将军下达了出击命令。当晚,马尔科夫率部队悄悄离开了营地,为避免引起敌方猜疑,连帐篷都没有拆除。10月13日部队渡过多瑙河,沿南岸隐蔽行进,后在距敌营5公里处过夜。与此同时,俄军多瑙河区舰队也沿多瑙河顺流而下,与马尔科夫军齐头并进。   10月14日拂晓,马尔科夫将军以骑兵为先导,紧跟着是5个步兵方阵,直捣土军营地。俄军突然发动的猛烈冲击引起土军的惊恐,土军抛弃了大炮、弹药和粮食,四处逃窜。土军伤亡1500人,被俘500人;俄军伤亡只有49人。   库图佐夫出奇制胜,从根本上改变了战场上的形势。敌人损失了河南岸相当一部分军队,其位于北岸的主力部队已陷入重围。   库图佐夫命令两翼军队向敌人逼近。马尔科夫用从敌人手中缴获的鲁什丘克要塞炮开始向土军轰击,多瑙河区舰队的大炮与俄军主力的强大炮火与之相互呼应协同射击。这时,土军四面受敌,援军的来路已被俄军切断,总司令也已逃遁,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被围的土军伤亡惨重,粮尽弹绝,只有听天由命。库图佐夫向朝廷报告说:   “北岸土军处境艰难:已断粮8日,全靠清水煮马肉充饥。”   把战马吃完以后,土军就靠草根度月,每天有成百士兵死于饥饿,人马损失2/3以上。   库图佐夫给被围土军送去一些粮食,并建议休战以保全土军将士的生命,否则将令其无一生还。   土军接受了库图佐夫的建议,1.2万人的土军残部被迫投降。   然而,亚历山大一世对库图佐夫此举大为不满,认为放土军生还有损于俄国的国威。为此,库图佐夫不得不向沙皇解释说:土耳其苏丹受拿破仑挑唆,是不会同意投降的;给土军提供一点粮食,是为了防止土军残部冻饿而死,是为了敦促苏丹尽快缔结和约。   土军被消灭后,土耳其要求和谈,由于法国从中作梗,交战双方关于签订和约的谈判拖延了6个月之久。最后,经库图佐夫不懈努力,施展外交手段,对俄国有利的和约终于于1812年5月28日,在布加勒斯特签订了。一个月后,拿破仑军队就开始大举入侵俄国。   当库图佐夫正在军事和外交战线上日夜操劳的时候,亚历山大一世向他的侍从武官奇恰戈夫海军上将抱怨,说库图佐夫不能克尽职守。   奇恰戈夫向沙皇暗示,应该派人去监视库图佐夫。于是,沙皇提议他去接替库图佐夫任摩尔达维亚集团军总司令。奇恰戈夫欣然领命。   库图佐夫奉命退役,恭恭敬敬地交出了军队和外交大权,启程返乡。   曾被普罗佐罗夫斯基诽谤为不服从指挥、被卡缅斯基诬蔑为胆小鬼的俄军官兵,聆听了即将与摩尔达维亚集团军告别的库图佐夫总司令的讲话。在讲话中他回顾了俄军所取得的伟大胜利,最后他说:   “摩尔达维亚集团军将永存于我国爱国者的心中。在同这支军队告别之际,我衷心感谢你们对我的爱戴。正是由于这种爱戴,我不必运用陛下赐予我的权力督使任何人克尽职守。这将使我永志不忘……”   库图佐夫返回沃伦省戈罗什科村自己的庄园。他是在20年来战无不胜的拿破仑大军正在向俄国西部边界挺进时,被解除统帅职务的。 第五章  拿破仑入侵俄罗斯   俄国未及结束同土耳其持续将近6年之久的战争,又遭到拿破仑军队的入侵。   1. 战争的前奏   1812年俄国抗击拿破仑入侵的战争,史称1812年卫国战争。   俄国之所以引起拿破仑的兴趣,首先是因为它是一个拥有大量人力和物力资源的大国。拿破仑说过:   “只要俄国每年还出生50万婴儿,我就绝不满足于在欧洲已取得的胜利。”   这表达了他对俄国将来会成为法国对手的担心。同时,他也想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使俄国服从于自己的意志,奴役俄国人民,掠夺它的资源,限制它的发展,把独立的、具有生命力的俄国变成法国的殖民地。   拿破仑在意大利和埃及,在奥地利、普鲁士和西班牙,已进行了多年的战争,但是他的野心仍未能全部实现。英国多次拉一些国家组成反法同盟,跟拿破仑作坚决的对抗。英国很清楚,“哪怕是一天,忘记了同法国的不共戴天之仇,自己也难于生存”。   1805年,英国海军统帅纳尔逊海军中将在特拉法尔加角歼灭了法国舰队,拿破仑要渡过英吉利海峡去征服英国已经不可能了。拿破仑为扼杀英国,开始实行大陆经济封锁政策。   俄国在1805—1807年进行的抗法战争后,处境十分困难。拿破仑在称霸世界的战争中不断取得胜利,他的军队向俄国西部边境挺进,俄国时刻受到法军入侵的威胁。与此同对,俄国还在南方进行着与土耳其的战争。   亚历山大一世由于得不到英国的实际支持,孤立无援,只得被迫改变其对外政策。他同意和法国签订停火协定,然后采纳了拿破仑的建议,于1807年7月7日,在涅曼河畔的蒂尔西特与拿破仑单独会晤,讨论和谈条件。后来签订了有利于法国的蒂尔西特和约。条件规定,俄国停止同土耳其的军事行动,从摩尔多瓦和瓦拉几亚撤军,在原波兰国土上建立华沙大公国。亚历山大一世还同意加入针对英国的大陆经济封锁行动。从此,拿破仑成为全欧洲大陆的真正霸主。   但是,封锁英国触犯了亚历山大所依靠的俄国贵族的利益。由于封锁,俄英贸易锐减,俄国的产品销路不畅。为了摆脱困境,俄国就采取阳奉阴违的办法,暗中与英国往来,打着中立国旗号的商船不断来往于两国港口之间。   拿破仑获悉这些情况后,认识到,只要俄国未被征服,他的大陆封锁政策,就不可能落实。   1809年,由于亚历山大一世食言,没有把他的妹妹安娜·帕夫洛夫娜嫁给拿破仑,使拿破仑丢了面子,俄法关系开始紧张起来。当1810年拿破仑娶了奥地利公主玛丽·路易丝之后,法奥和法俄之间的关系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蒂尔西特和约精神实际上已不存在了。拿破仑和他的外交官到处散布说,俄国沙皇背信弃义,是法国头号敌人,拿破仑甚至出面说:亚历山大蓄谋发动反对法国的战争。   实际上要靠战争解决问题的不是俄国,而是法国,拿破仑在大造舆论的同时,开始积极进行侵俄战争准备。   为准备对俄战争,拿破仑做了大量的工作。他认真研究了未来战场的情况,阅读了所有在波兰和俄国进行的历次战役的法文资料。他特别仔细地研究了查理十二世的远征史。他让手下的人翻印了俄国地图,把许多有关俄军情况的俄文资料翻译成法文呈送给他阅读。   拿破仑还采用软硬兼施的手法驱使许多国家为他效劳。他对土耳其和瑞典大要外交手腕;同奥地利缔结了盟约;千方百计地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普鲁士;用花言巧语收买波兰。他知道,不论是谁进攻俄国都得利用波兰当做跳板,所以他加强了那里的法军力量,把达武军作为第二梯队部署在波兰军队的后方,并命令加强军事基地但泽的防御工事。   2. 秘密调兵不宣而战   拿破仑已意识到,他的这些措施俄国不会不察觉。于是他照会俄国驻法大使库拉金,声称:英国部分舰队正驶向波罗的海,准备进攻但泽,法国皇帝为此采取了防御措施。   拿破仑威胁普鲁士国王说,他如果胆敢阻挠法军通过普鲁士,就首先消灭王室成员。腓特烈三世被吓破了胆,甚至未等拿破仑本人提出要求,就按照他手下人的吩咐,同意让法军从普鲁士过境,并把柏林交由法国人管理,其他各主要城市的政府首脑、城防司令等均由法国人担任。法国军队占用了许多公共建筑物,甚至法国的元帅们被允许在王宫里用膳。拿破仑还向普鲁士强征巨额军税。   拿破仑为保证由法国和西欧各附庸国组建的侵略大军,能秘密地穿过整个欧洲进抵俄国西部边境,就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地制造假象欺骗俄国。他的外交手腕,都是为了保障侵略大军能顺利推进。   随着法军向东推进,拿破仑关于和平解决争端的呼声也越来越响。   拿破仑给法国驻俄国大使洛里斯东发去专门指示,告诉他如何耍手腕对付俄国人,他写道:   “当听到有关我军活动情况的不确实传闻时,应坚决予以否认,关于军队的行踪,绝对不能透露。如遇询问,可以说此传闻不可信……总之,怎样解释都可以,只要不使自己难堪。   当无法否认军队正在调动时,可以说,陛下确实是在集结兵力。但是要说明,俄国为进行谈判和避免战争,早就集结了兵力,陛下同样不愿进行战争,因此愿在同俄国对等的条件下进行谈判。总之,要千方百计争取时间。每天讲的话都不要重复,并且只承认那些已不是秘密的东西。”   利用一切外交手段欺骗俄国人,争取时间,以保障己方兵力的战略展开和以突袭方式侵入俄国,这就是拿破仑交给外交官的任务。   除了军事和外交准备外,拿破仑还广泛开展了间谍活动,他还策动在波兰发动反俄起义。   拿破仑坐镇巴黎,组织向维斯瓦河调动军队。各种报告、情报日夜不断地送到他那里。   入侵的各项准备工作已接近尾声。但是,即便是在离开巴黎前往维斯瓦河沿岸的前几天,拿破仑仍在竭力隐蔽自己的真正意图,他在动身前才向侍从们下达离开巴黎的命令,甚至不许他们与家人告别。拿破仑利用非常狡猾的手段,避免了同俄国大使库拉金举行会晤,悄悄地离开了巴黎。   一天后,即1812年5月10日,在巴黎的一家报纸上才登出了一则简讯:   “皇帝即日离开巴黎,前往维斯瓦河视察军队。”   在拿破仑率部出征的时候,西班牙人民进行了多年的抗法战争还在持续,他认为尽管西班牙战争会牵制他20多万人的军队,但却可以保证对英国的大陆封锁;如果迟迟不对俄国开战,就有可能导致他的全部奋斗目标落空。   出征前,拿破仑虽未想到失败,但他明白,他的对手是俄国,这次远征是不会轻松的。   法国国内情况也有许多隐忧,人民不满意他的政策,不愿意为大资产阶级的利益去打仗。由于战争连年不断,数十万人在战争中丧生,人民却看不到战争的尽头。新的征兵浪潮激起人民的不满,许多人以逃避兵役来对抗。   许多元帅也不像以前那样热衷于战争了。那些通过战争发了财、已经捞足了荣誉和奖赏的人,不愿意再离开巴黎,跟着贪得无厌的皇帝再去冒险了。一些天才的将领没能随拿破仑一起出征,拉纳元帅阵亡了,沙场老将马塞纳去世了,苏尔特和马尔蒙正在西班牙作战。随拿破仑出征的只有严酷无情、勇敢无畏的达武元帅和骑兵统帅缪拉等少数著名将帅。   然而,拿破仑仍然相信自己的军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他统率着来自全欧洲的12个步兵军和4个骑兵军,总兵力达60万人,配备有1327门大炮。他认为自己的力量是无限的,在他排山倒海的攻势下,俄国只有灭亡。   拿破仑本指望对俄战争能速战速决,企图在边界交战中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按他的计划,交战应该在战争的第一个月内进行。保证大军的一切必需品,其中包括粮秣在内都是按这个计划进行准备的。入侵俄国前夕,拿破仑下达了这样一道训令:保证军队4天的面包储备和20天的面粉储备;尔后,军队的供应就靠就地征收的办法解决。   拿破仑坐在轿式马车里,从军队面前驶过时,他听到了士兵们的欢呼声,看到了无数对他充满爱戴与信赖的面孔。   一个年轻的法国士兵在给他父亲的信中写道:   “我们就要开进俄国了。在那里,不用打几仗,我们就可以继续前进了。皇帝也要到俄国去,为的是向那个微不足道的沙皇宣战。噢,我们就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嘿,爸爸,现在我们正在进行令人惊异的战前准备。老兵们说,他们从来未看到过像这次这样充分的战前准备。他们说得不错,因为集结的兵力非常大。我们只是不知道,这是否仅仅是为了对付俄国的。有人说,这是为了远征印度;也有人说是为了远征埃及。真不知谁说得对。不过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希望我们能打到天边去。”   拿破仑抵达德累斯顿。奥地利皇帝、普鲁士国王、全体大臣和外交官,所有那些他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奴颜媚骨,把他奉若神明,说他对欧洲拥有无限的权力,说他具有超人的力量和非凡的天才。   拿破仑离开德累斯顿赶赴涅曼河畔。河对岸就是幅员辽阔的俄国。   1812年6月23日,拿破仑未经宣战就命令军队渡过涅曼河侵入了俄国。   3. 宫廷歌舞升平法尔计划失误   当拿破仑积极准备发动入侵时,毫无准备的沙皇却正热衷于筹备阅兵式,排练教堂祈祷仪式和出席舞会。   1812年6月23日晚上,当法军正在渡过涅曼河侵入俄国时,贝尼格森男爵正在为沙皇举行舞会。他此举纯粹是为了讨沙皇的欢心;同时,也是由于预见到俄军将要撤退,想乘维尔诺陷落前,把自己在那里的领地卖给沙皇。他们在舞会上成交了,沙皇同意付给他1.2万金卢布。   战争一开始,在俄国西部边境的主要战场上,法军投入的兵力为41.2万人,与之对阵的俄军第1集团军和第2集团军总共只有16.6万人。由于法军在数量上占明显优势,俄军迎战处于不利地位。   第1集团军总司令巴克莱·德·托利,按族系来说是苏格兰人。他是一位贫穷的俄国中尉的儿子,自幼就在俄军中服役,戎马生涯长达二十多年。他和像贝尼格森那样想在俄国发大财的外国人不同,他把一生都献给了俄国。他参加过许多著名战役,后来因在普鲁士作战身负重伤,才不得不离开军队。1809年他重返军队,在芬兰指挥部队参加了对瑞典的战争。1812年战争爆发前夕,他任俄国陆军大臣时,曾主持编辑出版了《大军团作战指挥要点》一书,对改进军队指挥工作起了巨大的作用。   “朴素、倔强、坚毅”是人们对他的评价。   第2集团军总司令巴格拉季昂身材矮小,消瘦,动作十分灵活,有一副东方式含蓄的无表情的面孔。他作战沉着、勇敢,对士兵和蔼可亲。在苏沃洛夫和库图佐夫的指挥下,从1788年起,他同波兰人、土耳其人、瑞典人和法国人作过战,他总是首先投入战斗,最后撤离战场。一生中有30年是在军队中度过的。   俄军虽然有许多像巴克莱、巴格拉季昂这样军事素质高、战斗经验丰富的优秀指挥官,但是亚历山大一世及其无能的侍从们所制订的作战计划,却使两个集团军面临着被各个击破的危险。难怪人们斥责这个计划为“疯子计划”或“叛徒计划”。   俄军的作战计划是沙皇的军事顾问普鲁士将军法尔男爵制订的。由于法尔长期以来闭目塞听、世事不问,惟一的嗜好就是死钻军事学术。因此他常常有一些严重脱离实际的奇异想法,对于现代战争他只是有些教条的了解。   根据法尔的计划,俄国军队被一分为二:第1集团军部署在维尔诺地区宽达200公里的正面上;第2集团军部署在沃尔科维斯克地区宽达100公里的正面上。计划要求:第1集团军如遇法军进攻坚持不住,应向德里萨河的设防阵地退却;第2集团军则应从翼侧和后方向法军进攻。   法尔没有考虑到,拿破仑拥有几十万大军,完全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同时攻击俄军两个集团军,或利用它们彼此分离的状态予以分别歼灭。   亚历山大和法尔应对这种严重局面负主要责任。在沙皇周围聚集了一群国难当头还在钻营的人,他们在制定作战计划,提出进攻、撤退或是防御,但土军首先想到的是个人升官发财。同时,他们还非常大意,许多军事机密被法国间谍窃取,并源源不断地汇报给拿破仑。   按规定,沙皇一旦亲临现场,就应由沙皇亲自统率武装力量。然而沙皇却狡黠地宣布他“将随军行动”,这种说法可以随便怎样解释。其实,亚历山大一世只是在名义上保留了巴克莱的总司令职务,而实际上由他亲自指挥。这样一来,军队既要接受巴克莱的指挥,又要接受亚历山大一世和他的侍从将军们越过总司令的指挥,而这两个司令部又相距甚远,因此,由于指挥方面出现了混乱,军队处于极端困难的境地。   拿破仑利用法尔计划的错误和沙皇瞎指挥所造成的混乱,以主力占领了维尔诺,法军出现在第2集团军的翼侧;接着派博加尔涅军切断了俄军两个军团之间的联系,又派达武军和自己的弟弟热罗姆部进攻巴格拉季昂。   数日来,巴格拉季昂未接到任何命令,也不知道第1集团军的情况。后来,他接到增援普拉托夫的命令。根据作战计划,普拉托夫应攻击进攻第1集团军的法军。两天后,巴格拉季昂又接到新的命令:撤退,与第1集团军会合。在战争的头几天,巴格拉季昂就这样被弄得晕头转向。   巴格拉季昂本可以经明斯克与第1集团军会合,但是沙皇关于撤退的命令不仅迟迟才到,而且要求经维列依卡退下来去与第1集团军会合。这就是说,让他在正在发动攻势的法军面前实施机动,而这样是非常困难、非常危险的。   巴格拉季昂率部向维列依卡进发,经过5天连续行军150公里后渡过涅曼河。过河后巴格拉季昂即获悉热罗姆的前卫部队已占领了他的后方;博加尔涅军正从左翼向自己逼进;而达武军已占领了沃洛任,通往维列依卡的道路已被切断。   次日,巴格拉季昂回过头来再渡涅曼河,然后向明斯克进发。但明斯克已被达武占领。这时,他接到亚历山大一世要他进攻明斯克的命令。他没有执行这个命令,因为他知道,不能在面临被优势敌人包围的危险情况下投入战斗。他大胆地对沙皇的命令表示了异议:   “如执行命令向新格鲁多克方向前进,则我不仅不能经明斯克与第1集团军会合,反而会使我面临失去全部辎重、无法取得食品补给和完全断绝与第1集团军联系的危险。”   巴克莱的第1集团军经历许多周折后,终于按计划撤到德里萨河设防阵地。这时,沙皇才认识到,第1集团军要是留在那里是十分危险的。战争初期的严酷现实否定了法尔制定的作战计划,而新的作战计划又未制订出来。这时敌人步步紧逼,俄军面临着比奥斯特利茨更可怕的危险。这就是沙皇“亲自指挥”的结果。沙皇的弟弟康士坦丁恳求沙皇赶快设法与法国缔结和约,而沙皇身边的有识之士则劝他“为了挽救俄国”而离开军队。沙皇采纳了后一种意见。   当时两个集团军的出路只有后撤并尽快联合起来抗击法军。恩格斯后来指出:“俄军的撤退在当时不是自由选择,而是绝对必要的问题。”   俄军两个集团军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各自为战,凭着两位总司令多年丰富的作战经验,机动灵活地与敌人迂回,甚至在大踏步后退时,还进行了多次后卫战,取得了一些胜利,达到了袭扰敌人,减缓敌人推进速度的作用。因此,拿破仑未能将俄军两个集团军各个击破。   经过38天的艰难长途跋涉,俄军边战边退,行程达六百多公里,于8月3日,两个集团军在斯摩棱斯克会师了,总兵力还剩约为十二万多人。拿破仑曾预言它们不可能会合,然而他失算了。   在俄军撤退的同时,拿破仑在俄国土地上占领了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战火从一个省烧到另一个省。   拿破仑的战略方针之一,就是靠搜刮战败国的人民的财物来供养自己的军队,因此他的军队可以不依赖基地,自由而迅速地机动于辽阔的战场上,法国人说过:   “敌人就是禾捆,总打总能出粮食。”   列宁说过:   “在国内反动势力取得胜利以后,拿破仑的反革命专政才把法国进行的战争,由自卫战争变成了侵略战争。”   拿破仑要压迫和奴役战败国的人民,因此俄国人民对拿破仑侵略军恨之入骨,大部分占领区的居民都背井离乡,赶走了家畜,烧毁一切可能被利用的东西,跟随俄军一起撤离。有些人躲入森林,参加游击队打击敌人。   每天早上,法军一些连队都要派出十多名士兵外出搜寻粮秣,但常常是有去无回,少数人空手而归算是幸运的了。由于长途行军作战,粮秣短缺,一些战马死掉了,军队也感到困苦不堪。   8月16日,法军向斯摩棱斯克进发,妄图一举攻占该城。俄军英勇固守,城内的居民和军队通力合作保卫城市,经两天激战,多次打退敌人的猛烈冲击。直到敌人对俄军后方造成威胁时,俄军才主动放弃该城。   俄军大踏步地后退虽然保存了军队实力,但大片领土却沦陷了。沙皇在离开军队后,并没有决定今后由谁任指挥两个集团军的总司令。巴克莱认为必须继续撤退,巴格拉季昂反对,他说:   “我对如此不可思议的撤退感到痛心疾首……人们会心灰意懒,队伍会溃不成军,一片混乱。假如不能向前推进,那还谈得上什么高明的动机?我的动机,说穿了就是寻求战机,打击敌人。”   巴克莱认为,只有撤退才能不断削弱拿破仑,并使俄军得到加强。他对停止撤退要求的将领坚决地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而我正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但是,俄国士兵也不愿意再撤退了,他们急欲与敌人交战。以前是向士兵们解释说,为使两个集团军尽快会合,必须向斯摩棱斯克撤退;而现在出现了一种不公正的、极有害的说法,即把巴克莱的行为说成是背叛。首先这样讲的,就是康士坦丁亲王。他对斯摩棱斯克的老百姓挑拨说:   “有什么办法呢?朋友们,我们可不是罪魁祸首,有人不让我们拯救你们。指挥军队的那个人的血管里,流的不是俄国人的血。我们虽然心中难过,但还得听他的。我比你们还要痛苦十倍。”   由于司令官之间关系紧张,已发展到势不两立的地步。俄国官兵都痛感军队的行动不协调,集团军兵力不能及时加强,预备队组建进展缓慢,在后方没能构筑足以阻止敌人进攻的防御工事。   由于退却而产生的不满情绪不仅在军队中滋长,连贵族也感到惶惶不可终日了。军事形势十分严峻,亟待采取果断措施。亚历山大一世在这紧要关头,惊慌失措,束手无策。很显然,俄国需要一位能够力挽狂澜,找到胜利之路的统帅,要由他来统管俄国全部武装力量,去打击侵略者;由他来主持解决与战争密切相关的问题,因为这是一场关系到俄国生死存亡的战争。   4. 库图佐夫临危受命   拿破仑军队入侵俄国的消息,库图佐夫是在乡下听到的,那时他已退役在家多时。虽然如此,他立即脱掉了老百姓的长衫,穿上将军的戎装,乘车直奔彼得堡。虽然没有人召他去,但作为一个爱国者的库图佐夫明白,此时不能再去考虑个人的恩怨,为保卫祖国他要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多年积累的作战经验贡献出来。   在这国难当头的日子里,库图佐夫来到了彼得堡。令人沮丧的是一个个城市失守的消息接连不断地传来。彼得堡的达官显贵,得知拿破仑的大军正通过普斯科夫和纳尔瓦,企图进犯彼得堡时,无不惊恐万状。   7月下旬,亚历山大一世听取了彼得堡告急的情况报告后,召见库图佐夫,并降旨:“鉴于形势危急,朕委任您组建军队,保卫彼得堡。”归库图佐夫统辖的军队兵力只有8000人,为了更有把握地守住首都,他当即决定紧急组建民兵。1812年7月29日,库图佐夫被推选为彼得堡民兵司令。   本来俄国贵族是害怕武装人民的,他们说:   “建立民兵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他们有些人可能会自认为独立于常备军外,并竭力想获得完全独立。历史告诉我们,以普加乔夫为首的粗野不文明的顿河哥萨克就曾密谋叛乱,危害国家……”   但是,在外敌入侵,爱国热潮席卷全俄国的情况下,当局已无法阻止广大人民群众奋起参战了。亚历山大一世被迫于1812年7月18日和30日向民众发表了两个宣言:关于组建民兵加强军队和保卫祖国的宣言。与此同时,枢密院又向各省总督发布了一道密令,要求各地贵族对组建民兵工作不得阻挠,并解释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们个人的权利、财产和领地。   库图佐夫以极大的热情从事民兵组建工作,并在短时间内取得了成效。在这段时间里,除民兵组建和训练工作外,他还十分关心战局,夜里常常在战争形势图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研究军队的行动。   这时战场的形势越来越恶化,现实生活要求任命一位能够胜任统辖全军这一重大使命的总司令,沙皇要求他委任的特别委员会来解决这一重大问题。   1812年8月17日,放弃斯摩棱斯克的当天傍晚,在彼得堡召开了特别委员会会议。委员们经过详细讨论,反复研究了军队的形势后,都认为,没有一个统辖全军的总司令官是造成俄军军事上失利的重要原因之一,如再不解决各集团军间的协同作战问题,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么谁是担任全俄军队总司令的合适人选呢?委员们认为候选人的条件应该是:具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本人德高望重,深受民众信赖,而且官高爵显。到会的人都清楚,库图佐夫比任何人都具备这些条件;但大家也十分了解沙皇对库图佐夫没有什么好感,他甚至再不想听到库图佐夫这个名字。委员们对提出的候选人,如多赫图罗夫、贝尼格森和巴格拉季昂等人,都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后来当提到库图佐夫时,得到了异口同声的赞许和支持。大家都为此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沙皇对委员会的建议并没有立刻表示同意。他考虑了3天,尔后才给枢密院签发手谕,任命步兵上将库图佐夫公爵为全俄军总司令。沙皇在给库图佐夫的信中写道:   “米哈依尔·伊拉里奥诺维奇:   您在军队中的崇高威望,您对祖国的真诚热爱,您屡建奇功的丰富经验,使您有权赢得这一信任。在选择您担当此重任之际,希不负众望。我将请求上帝保佑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亚历山大谨启。”   后来亚历山大一世在卡缅内岛召见了库图佐夫,会面时间不长。把将军送走后,沙皇给他的姐姐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道:   “……大家对巴克莱的敌视情绪很强烈。应该承认,这是他自食其果,因为他指挥作战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办事拖沓。他和巴格拉季昂争执不下。为了解决这个矛盾,我不得不专门召开小型委员会会议,阐明情况并提出指派总司令的问题。他们根据提出的各项条件,一致推选德高望重的库图佐夫……总之,库图佐夫在这里和莫斯科都深受各阶层人民的爱戴。……我在彼得堡发现,大家都坚决拥护库图佐夫这个老头子任总司令。这是众望所归呀。我由于了解这个人,开始反对任命他。罗斯托普钦8月5日写信告诉我说,整个莫斯科都希望库图佐夫统率全军,因为巴克莱和巴格拉季昂两人均不能胜任此职,况且,巴克莱在斯摩棱斯克一再失误。人心所向,我只能听之任之,只好任命库图佐夫为总司令。迫于形势,我无法作出别的选择。只能根据大家的呼声作出抉择。”   看得出来,亚历山大一世在任命库图佐夫时是不情愿的,故沙皇同时又任命贝尼格森为总参谋长,以便在必要时接替库图佐夫。   “这可是只‘北方老狐狸’!”拿破仑得知对库图佐夫的任命后,意味深长地说。   当库图佐夫听到拿破仑对他的反应后,谦逊地说道:   “我将努力向这位伟大统帅证明:他说得完全正确!”   68岁的库图佐夫,在形势严峻的战争初期,临危受命,于8月23日,在市民的热情欢送下离开彼得堡,到前线赴任。他心里非常清楚,人民和军队都期望他能采取坚决行动,以阻止敌人向俄国腹地长驱直入。但是人民和军队都不了解,俄国现在没有足以战胜敌人的训练有素的军队。库图佐夫凭多年的战斗经验,深知只有发动人民群众参加战争,扩充军队,才能扭转战争形势。   组建预备部队的事,战前没有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落实,开战后才开始抓紧组建并将其集结于最重要的战略方向上,然而在落实过程中遇到很多困难,新兵员一时补充不上来。纵然如此,陆军部不作调查,却盲目地一味强调有足够的预备队,并已作好参战准备。   8月29日,库图佐夫乘车来到集团军所在地察列沃宰米谢。一个团的士兵看到总司令出现在面前,慌忙整装、站队,而库图佐夫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是:   “不要这样。我的孩子们,我想看到的,是你们个个身体健康。士兵在征战中不能讲究穿戴,你们在劳累之后需要休息,要作好打胜仗的准备……”   在检阅仪仗队时他大声呼喊:   “呶,我们有这么多好汉,怎么能撤退呢!”   但是,次日,军队还是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是什么原因促使库图佐夫下决心继续向内地撤退呢?后来,据库图佐夫的副官说,撤退前夜,总司令深思熟虑,全面研究了当时的形势。俄军在两个月内后撤了八百多公里,前线离莫斯科只有150公里了,部队需要休整,特别是需要补充兵员。法军一直在后面跟踪追击,随时准备与俄军决战。在此情况下,不能硬碰硬地去迎战。   当时,对库图佐夫打击最沉重的是:根本没有像陆军部说的那么多的预备队。本指望米洛拉多维奇能派6万人加强集团军,实际只来了1.6万人,而且都是未受过训练的士兵。原来罗斯托普钦答应派来7.5万人,实际只派出1.5万人。用现有的这些兵力显然是无法阻止敌军的。   库图佐夫曾请求把洛巴诺夫—罗斯托夫斯基公爵组建的预备队调来加强军队。他在报告中写道:   “只有加强了军队,我才有可能为拯救莫斯科主动作战   亚历山大一世十分明确地告知库图佐夫,那些预备队是指望不上的。他是这样答复的:   “因您提议下令调遣的预备队尚未准备就绪,朕意不调。”   库图佐夫的处境非常困难,除兵力不足和没有预备队外,他还有许多“内忧”。他一到任,就与仇视他的参谋长贝尼格森发生了冲突。贝尼格森认为自己是惟一能与拿破仑相匹敌的统帅,是库图佐夫不公正地夺走了他总司令的职务。数十个曾与巴克莱作对的阴谋家,现在一齐把矛头指向了库图佐夫。库图佐夫清楚地知道,除拿破仑外,在自己内部还有许多敌人。   虽然如此,库图佐夫对战争前景并不悲观,他对俄国军队的力量深信不疑,在给妻子的信中他写道:   “我指挥的是一支士气高昂的军队,它有许多优秀的将领……我满怀信心……我想我们能取得胜利。” 第六章  博罗季诺战役   俄军边战边退,并等待时机进行反击。   拿破仑的意图是很明显的,他竭力想在总决战时,集中全部兵力靠一次突击取得胜利。面对拿破仑咄咄逼人的攻势,库图佐夫采取了另一种战略:与敌军展开零星交战,迂回机动,积极防御,为转入反攻创造条件。   俄军从察列沃宰米谢撤出后,库图佐夫曾把他心中酝酿的作战计划告知第3集团军司令托尔马索夫将军:   “我到集团军后,因格札次克附近发现他们在撤退。他们采取这一行动的目的,是希望尚处在后方的预备队能加强他们的兵力,以使敌人的兵力不会过多的超过我军……这样一来,我便能在莫札伊斯克附近对敌人进行一次决战。”   库图佐夫写信给奇恰戈夫海军上将:   “我来到集团军后发现,敌人已深入到古俄罗斯心脏,可以说已逼近莫斯科,因此,我当前的目标就是拯救莫斯科这座城市。”   库图佐夫还向亚历山大一世报告说:   “我们要不遗余力地保住莫斯科。”   为了同数量上占优势的敌人会战,库图佐夫仔细地在撤退的路上寻找最有利的阵地。为此,他派出富有经验的军官前去侦察。9月3日晨抵达哥尔克后,库图佐夫立刻前去视察选定的阵地,并命令修筑工事,加固阵地。   1. 俄军阵地——博罗季诺   阵地在博罗季诺村附近,在莫札伊斯克以西约12公里,距莫斯科100公里。这里位于俄罗斯中部,景物平淡无奇。北面的新斯摩棱斯克大道和南面的旧斯摩棱斯克大道经过这里直通莫斯科,科洛恰河流经这里,然后注入莫斯科河,是可以用来加强防御的天然屏障。阵地南部则有大片森林,便于隐蔽自己的军队,敌人的骑兵难以在那里发挥战斗力。   俄军的阵地北起莫斯科河畔的马斯洛沃村,中部经过博罗季诺村,南部到舍瓦尔季诺村,几乎全线都能够得到科洛恰河的掩护。   博罗季诺阵地有效地限制了拿破仑随意机动的能力,俄军两翼虽薄弱了一些,但法军仍难实行包抄,只能进行大纵深迂回,但这样势必拉长战线并削弱其战斗力。   这样一来,拿破仑只好被迫在对他不利的条件下迎战俄军,他必须在狭窄地带进行正面突击,才有可能突破俄军防线。俄军总司令在报告中说:   “我方的阵地选定在莫札伊斯克以西约12俄里的博罗季诺村,这里是一马平川中所能找到的最佳阵地了。这个阵地的薄弱处在左翼,我将设法予以补救,但愿敌人能在这里与我们交战,那我将有非常大的希望获得胜利。”   在备战过程中,俄军统帅部巧妙地部署军队,构成了纵深战斗队形。该队形基本包括四个集团:右翼、中央,左翼和预备队。右翼军队主要任务是可靠地掩护通向莫斯科的近路,同时可以作为预备队机动使用,可以增援中央和左翼部队实施反突击。中央军队的任务是防守新斯摩棱斯克大道和拉耶夫斯基炮兵阵地一线。左翼由巴格拉季昂统率的部队守卫,部署的兵力相对少了一些,但库图佐夫在左翼后方,旧斯摩棱斯克大道旁的乌季察村附近,隐蔽地配置了图奇科夫军和一支义勇军。预备队的作用非常重要,有了预备队就能进行长期斗争和不断削弱进攻的敌人。库图佐夫在部署作战时指出:   “应尽可能长久地保留预备队,因为一个将军,只要他手中掌握着预备队,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参加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博罗季诺战役的俄军约为12万人,大炮640门。拿破仑统率的几十万大军中,只有13.5万人和587门大炮参战。尽管法军由于战线拉得太长,长期行军作战减员很多,拿破仑仍把他的精锐部队和优秀将帅聚集到了博罗季诺战场。非常自信的拿破仑,当他还在集结兵力准备进攻的时候,他就认为已经稳操胜券了。   开战前,库图佐夫亲自视察了左翼阵地,决定把右翼部队向后稍移到谢苗诺夫斯科耶村一线。但为了掩护部队向新阵地转移并争取时间修筑堡垒,库图佐夫命令坚守起前沿阵地支撑点作用的舍瓦尔季诺村。   9月5日,法军3万名步兵、1万名骑兵,还有186门大炮,向舍瓦尔季诺发起进攻,驻守在那里的俄军8000名步兵、4000名骑兵和36门大炮应战。   经过4小时激战,先是猛烈对射,然后是白刃战,法军付出巨大代价后占领了那里,后来巴格拉季昂的增援部队第2骑兵师赶来,又把法军击退了。舍瓦尔季诺曾3次易手,激战一直持续到深夜。俄国与法军伤亡人数相当,均为六千多人。因为那里远离主要防线,工事又遭到彻底破坏,到23时,巴格拉季昂才根据库图佐夫的命令,将部队撤至主阵地。   9月5日发生的战斗,对于拿破仑来说是意味深长的。那天,拿破仑曾要求抓到俄军俘虏,但他得到的回答是:俄国人宁肯战死也不当俘虏。科连库尔将军在一旁说:   “看来他们被打死的还不够多,应该严惩他们!”   拿破仑说:   “我要用大炮教训他们!”   舍瓦尔季诺争夺战使俄军赢得了构筑主阵地防御工事的时间。并能更准确地判断敌人的兵力部署及其主攻方向了。经分析总司令断定,敌人的主要兵力集结于舍瓦尔季诺附近,用来对付俄军的中央和左翼部队。为了粉碎法军对左翼的进攻,库图佐夫把图奇科夫军隐蔽在左翼的后方,等待时机出击,直插入敌人的侧翼后方。可惜的是,贝尼格森参谋长事先不请示,事后也未报告,开战前就把图奇科夫军从埋伏地点调出去,使其正面对敌了。尽管如此,俄军部署隐蔽而迅速调整后,俄军左翼还是有所加强,这使拿破仑感到非常意外。   2. 智谋与意志力的较量   自库图佐夫就任俄军总司令以来,世界都在关注这方战火燃烧的土地。因为人们知道,在这里是两个什么样的人物在一起较量:一个是军事奇才,率军横冲直撞,几乎要吞并整个欧洲的拿破仑;另一个是屡建战功,有军事泰斗美称的天才统帅——老谋深算的库图佐夫。他们要在这场战争中一决雌雄。   9月6日无战争,但双方的统帅整天都在前线视察,准备大战。   清晨,拿破仑在元帅们的陪同下,视察了前沿阵地。经过仔细分析研究,他得出结论:因舍瓦尔季诺失守,俄军左翼已大大削弱,右翼防守较牢固。应该在俄军左翼谢苗诺夫斯科耶村附近,集中8万人的兵力和400门大炮突破俄军阵地,然后迂回接近部署在中央和右翼的俄军主力部队,将其逼至莫斯科河和科洛恰河之间的口袋形区域予以歼灭。同时为了削弱中央集团的兵力和从这个方向将预备队诱开,用博加尔涅指挥的意大利军进攻俄军右翼,波尼亚托夫斯基军迂回至左翼。   拿破仑深谙地形地物,善于正确判断阵地的强弱点和地形的利弊。他作为一名出类拔萃的炮兵,在战争史上首创了在关键部位集中数百门大炮,用密集炮火轰击敌人的先例。   拿破仑在关键时刻、关键地点集中绝对优势的兵力的作战艺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丰富的作战经验告诉他,必须在适当时机把预备队投入战斗,以便将敌人击溃,继而乘胜追击,无情地消灭敌人。拿破仑惯用的手法是:从正面牵制敌人,向侧翼和后方迂回;或者首先从正面实行中央突破,然后投入预备队。不管采用哪种方法,其目的都是迅速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缴获其大炮和辎重。   同一天,俄军统帅库图佐夫将军乘坐宽身的轻便马车,徐徐行进在博罗季诺战场上。他对工事构筑和军队的部署作了最后指示。他提醒士兵们说,背后就是莫斯科,要坚决捍卫俄国的领土。他请士兵们相信,全俄国人民都将行动起来,与拿破仑侵略军战斗。库图佐夫还和士兵们一起回忆了在他指挥下打的一些胜仗。他特别强调说,从来没有什么人能经受住俄国士兵的白刃冲锋。   当一切部署就绪后,库图佐夫亲笔签发了关于博罗季诺交战的书面命令:   “俄军在从卡卢加和莫斯科开来的所有增援部队到达后,正在等待敌人在博罗季诺村发起进攻,俄军要在这里与敌人交战。”   在交代了各部队的配置和任务之后,库图佐夫补充解释道:   “我意以此部署诱敌深入,然后视敌情再决定我军下一步的行动。鉴于本总司令在战斗中不能亲临各处,本总司令充分信赖各集团军总司令,允许见机行事,以消灭顽敌……如能击退敌人,我将下令展开追击。一旦作战失利……有几条道路可供我军撤退使用,具体路线将另行通知各位。关于最后一点,只准集团军总司令知道。”   按照库图佐夫的作战计划和部署,是准备打一场防御战,想通过这场交战削弱拿破仑的实力,保存自己的预备队,而一旦有机可乘,立即转入反攻。   库图佐夫不仅非常珍惜预备队,而且不顾贝尼格森的反对,坚持按自己的意图作了部署,同时牢牢地掌握着视情况使用预备队的主动权,既可以在两翼实施反击,也可以支援左翼,必要时还可以后退。按照库图佐夫的部署,拿破仑被迫进行得不偿失的正面进攻战。   9月6日深夜,法军这方在有节奏的鼓声中,向各团宣读了皇帝拿破仑的谕旨:   “将士们!渴望已久的会战即将开始,胜利全靠你们,我们需要胜利。胜利能给我们带来财富、舒适的住房,并使我们能很快地返回家园。战斗吧!像在奥斯特利茨、弗里德兰、维捷布斯克和斯摩棱斯克那样战斗吧!我们的子孙后代将骄傲地回忆起你们今天创造的功绩。当人们谈论你们的时候会说:‘正是他们在莫斯科城下参加了伟大的会战!’拿破仑(签字)”   早在15年前,刚刚成为法军统帅的拿破仑,看到士兵们缺吃少穿的情况时,他就曾许诺说:   “我将带你们到最富庶的国家去。”   后来他把法国士兵带到意大利,让他们在攻克的城市里大肆掳掠。   在博罗季诺交战即将开始的时刻,他又这样来迷惑士兵。拿破仑预言:法军必定能取得胜利。士兵们准备为拿破仑许下的诱人的荣华富贵而去拼命厮杀,只是他们怎能想到,自己已经注定不能“很快地返回家园”,也不能给亲朋讲述自己在“伟大的大会战”中的丰功伟绩了。   战斗前令人不安的等待使人难以入睡。劈柴慢慢燃尽了,潮湿的寒气阵阵逼人。白天,法军官兵都看到了,在广阔的博罗季诺战场,凡目力所及,到处都布满了俄国军队。俄军的顽强精神他们已领教了,他们心里明白,经过明天这场战斗,有些人可能不能回营了,他们感到巴黎、柏林、里斯本是那样遥远。   那一夜,拿破仑也是惴惴不安,他渴望同俄军交战,但又害怕交战,他在心里算计着,还需要多少兵力才能打败俄国人。他明白,当战胜俄国尚遥遥无期的时候,在交战中损兵折将对他来说是多么危险。   拿破仑掩饰着内心的不安,问他的副官,是否对明天的胜利充满信心。当听到“我们必胜,尽管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回答时,他对战争大发议论,后来又哼起了战歌:   从南到北   军号   吹响在决战的时刻……   过了一会儿,他又唤来副官,问库图佐夫是否已经撤退。当得知俄军仍在原地未动时,他说,库图佐夫是玩忽职守的老朽。   这一夜,库图佐夫是在距离前线约4公里的鞑靼里诺沃村的一间房子里度过的。他焦急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所有的命令都已发出去了,他让司令部的人员都去休息,而自己却一夜未曾合眼。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有时则在铺着地图的桌前坐下来。值班人员隔着门听到老年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咳嗽声和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   “这样……不,不能这样……”   这位年迈的统帅正在推测拿破仑可能采取的行动。   司令部、村庄、俄军一座座巨大的兵营,到处都是一片寂静。傍晚,库图佐夫曾派副官们去视察兵营,检查军队进入阵地情况。篝火旁,士兵们在悄声交谈,没有多少人睡觉。他们谈起库图佐夫关于明天将为捍卫俄罗斯土地而战的话,都决心为此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许多同乡聚在一起,商量如何让幸存者向亲人转达自己的遗言。一些沾亲带故的士兵聚在一起,悄悄地话别。许多士兵在擦拭武器,或是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秋天深沉的夜空。   黎明前,四周更加寂静,低声交谈停止了,士兵们都入睡了。   9月7日拂晓,拿破仑得到报告:俄国人没有撤退,他们仍留在阵地上。拿破仑得意地说:   “他们终于落网了。让我们去叩开莫斯科的大门吧!”   他说着冲出营房,疾步奔向设在舍瓦尔季诺山岗一侧的指挥所,下达了向俄军进攻的命令。拿破仑喜欢这种时刻,他一声令下:“前进,去夺取胜利!”他的军队在高喊着“皇帝万岁”的声音中发起冲锋。   法军的一百多门大炮开始袭击俄军阵地,俄军炮兵当即进行还击。   炮声惊动了库图佐夫,他从容地走出房间,跨上他那匹个头不高的枣红马,向戈尔基村外的指挥所走去。他站在高地上,向博罗季诺方向望去,斯摩棱斯克大道像一条宽带蜿蜒而去,消失在迷雾之中。他看到被五颜六色的旗帜装扮得斑斑点点的田野,雾气迷漫的河岸,以及山丘、农舍和博罗季诺教堂。激烈的枪炮声,不断从那里传来。俄法两军正在那里交锋。   博加尔涅的军队借晨雾的掩护,悄悄地接近了博罗季诺村,并突然发起攻击。守卫在那里的俄军顽强抵抗。但是,法军从西沿新斯摩棱斯克大道推进的同时,博加尔涅派出的另一支队伍渡过沃伊纳河,从北面向俄军发起了进攻。   博罗季诺村那里不是主阵地,它只是一个前沿据点,俄军只有一个团守卫在那里。因为那里受到法军两面夹击,俄军虽然奋力反击,一个团有693名官兵阵亡,仍未能顶住法军进攻,只得向科洛恰河对岸撤退。由于来不及毁掉桥梁,法军得以冲过科洛恰河,并进一步深入俄军防御阵地。   这时,巴克莱又调来几个团的兵力投入战斗。他们把冲过河来的法军压向河边,并将其大部歼灭,普洛宗将军也被击毙,残部被逐回河对岸。很快法军数团援军又赶到那里,双方为争夺科洛恰河上的桥梁而展开了激战。海军准尉莱莫托夫指挥的工兵小队在法军火力下,虽有11名阵亡,但仍完成了破坏桥梁的任务。   俄军守住了河岸,但博罗季诺仍在法军手中,他们开始在那里构筑炮兵阵地。   战斗在俄军所有的阵地上打响了,而在左翼的战斗最为激烈。库图佐夫的副官接二连三地回到指挥所向他报告情况:图奇科夫报告,波尼亚托夫斯基军在左翼沿旧斯摩棱斯克大道向乌季察村发起了进攻;巴格拉季昂报告,法军在左翼中部向谢苗诺夫斯科耶堡垒展开了全线进攻。   库图佐夫知道,交战的最初时刻往往决定着战争的结局。夜间那种期待战斗的令人焦急不安的时刻过去之后,军队的统帅都会焦急地等待着第一声炮响和第一次进攻,都会急于了解,他对敌人作战意图的判断是否正确。   当各方面的情况都汇拢来以后,战场的情况越来越清楚   起初,靠近博罗季诺的俄军右翼受到威胁。但俄军主力在那里,中央炮垒在那里,稍后一点是总预备队,因此库图佐夫对右翼是很放心的。波尼亚托夫斯基对乌季察村附近俄军左翼的进攻具有很大的危险性,虽然图奇科夫军和大部分义勇军埋伏在那里,库图佐夫仍然在焦虑不安地等待那里的消息。   巴格拉季昂报称左翼很平静。但是,从谢苗诺夫斯科耶方向传来的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很快就汇成了不间断的隆隆轰鸣。看来法军已把大量兵力投入那里。拿破仑的意图逐渐暴露出来,他想在谢苗诺夫斯科耶打开一个缺口,然后迂回,再将俄军压向河边予以歼灭。   不断有副官带回谢苗诺夫斯科耶的消息。有些消息令人焦虑不安,有的则使人欢欣鼓舞。   科姆潘率领法军一个师,利用树林作掩护,逼近谢苗诺夫斯科耶堡垒,并开始列从进攻。俄军炮兵一阵狂轰,就把他们赶回了树林,科姆潘也负了伤。接着,达武元帅亲自率领法军再次发起冲锋,击溃俄军的掷弹兵师以后突入了堡垒。巴格拉季昂速调第27步兵师去反击,又把法军赶出堡垒。法军戴斯特和德塞将军身负重伤,达武元帅的战马被打死,他本人被震伤,他的部队已溃不成军。俄军骑兵乘机追击,直到遭遇法军几个骑兵旅的攻击后才被迫撤回。   拿破仑接到报告,得知进攻被击退,两位将军重伤和达武元帅被震伤后大吃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命令缪拉接替达武元帅,率一个军再次向堡垒发动攻击。同时增调第3军、第8军和3个骑兵军支援缪拉。为对付这一公里长的俄军防线,他集中了越来越多的军队,大炮增加了一倍。他决心以凌厉的攻势一举突破俄军左翼,进而全歼俄军。   巴格拉季昂看到敌人大量兵力云集舍瓦尔季诺高地,预感到危险马上就要来临。他急调涅韦罗夫斯基的部队去支援防守堡垒的沃龙佐夫混成掷弹兵师,还动用了炮兵,并命令图奇科夫将第3师交给他指挥。巴格拉季昂把他那里的危急情况及时通知了巴克莱,并向库图佐夫作了报告。   库图佐夫在判明拿破仑的主攻方向和主要突击部位后,便开始根据敌情把兵力从右翼调往左翼。除第2步兵军和从预备队中抽调的几个兵团的兵力之外,巴克莱把原来部署在中央的部分军队也调过去了。   就在俄军调动期间,法军在猛烈的炮火准备之后,向堡垒发动了接二连三的攻击。   沃龙佐夫混成掷弹兵师又一次承受了打击。沃龙佐夫在报告中说,几乎全师官兵“都战死在战场上,没有一人临阵脱逃”。涅韦罗夫斯基的部队赶到后,发起短兵相接的反冲击,将占领堡垒的内伊军所属部队逐出了阵地。   缪拉和虽被震伤但仍坚持作战的达武马上又向涅韦罗夫斯基的部队发起进攻,并逐渐占领了堡垒。这时,俄军又冲过来,经过殊死的搏斗又打退了法军。   缪拉截住一个后撤的法军旅长,那个旅长指着使其半数士兵丧生的堡垒叫道:“在那个地狱再也呆不下去了!”缪拉吼道:“我不是还呆在这里吗!”   缪拉拔出佩剑,拦住了溃退的士兵,驱赶他们继续向前冲击。由于第3师对法军实施了侧击,法军第四次进攻又被打退了,拿破仑的宠将缪拉元帅也险些被俘。   这时,拿破仑动用了400门大炮,巴格拉季昂动用了300门大炮,双方在谢苗诺夫斯科耶堡垒区展开了一场狂风暴雨似的炮击战。法军有3.5万名士兵,俄军有1.8万名士兵,在那个战场上惨烈地厮杀,不少人阵亡。   博加尔涅军对中央库尔干纳亚堡垒的第一次进攻被俄军击退。第二次进攻时,由博纳米旅担任主攻,俄军抵挡不住,中央堡垒被法军占领了,俄军第1集团军和第2集团军的联系被切断了。   奉库图佐夫之命巡视战场,鼓舞军队士气的第1集团军参谋长叶尔莫洛夫行经库尔干纳亚堡垒后方时,立刻意识到了形势的严重性。他马上调集离那里最近的乌菲姆斯基团向敌人发起反击,指挥该团的炮兵向敌人射击。被打散的一些猎兵、骑兵、甚至伤员也群情激昂,迅即投入了战斗。   军参谋长莫纳赫京向士兵们喊道:   “弟兄们!堡垒就是祖国,我们要用胸膛来捍卫它!”   士兵们经过浴血奋战,终于收复了堡垒。博纳米将军被俄军俘获。俄军的攻势是那样猛烈,士兵们看到战友牺牲是那么群情激愤,以至于无法使其停止追击,最后不得不派哥萨克骑兵去把他们追回来。   拿破仑还在等待波尼亚托夫斯基的好消息,他认为,波尼亚托夫斯基的进攻一定能取得胜利,这样中部战场的形势必将改观。他知道,波尼亚托夫斯基正期待着得到波兰王冠,并希望能在这里,在这次战斗中就得到它,因此必定会与图奇科夫死拼到底。   但是图奇科夫毫不示弱,他被贝尼格森从埋伏区调到乌季察村附近一个未设防的高地上,失去了突击波尼亚托夫斯基翼侧的机会,只好参加正面交战。即使这样,波尼亚托夫斯基在这里的一切努力还是失败了。   从俄军防线的右翼到中央,从中央到左翼,法军均未取得胜利。   时近晌午,远远望去,战场上烟尘蔽日。大批的士兵在战场上蠕动,时而能看到整齐的纵队,不久又变成方阵;突然,阵脚大乱,人们一窝蜂似地往回逃窜,死伤者一个个扑倒在地上,失去主人的战马在狂奔;再过一会儿,又有新的纵队、方阵向前移动,人流如潮,一涨一落,往复不已。被击溃的团队在向后退却,新的团队又补充上来,投入白刃战,然后又被击溃,接着又是一场激烈的炮战。战斗好像在无休止地进行着,谁也不知道何时能结束。   大炮的轰鸣声传到方圆数十里开外,连空气都在颤动。巨大的回声在森林里此起彼伏,在河谷上空回荡。无家可归的农民坐立不安地倾听着远方传来的炮声,他们知道,这场战斗将决定俄国的命运。   拿破仑这时正坐在舍瓦尔季诺山岗下的指挥所里,默默无言,闷闷不乐。他很少过问战斗进行的情况,他的随从们都不知道皇帝这是怎么了。   在战场的另一侧,库图佐夫也坐在位于戈尔基高地下面的指挥所内,如果不是他在抖动着手里的马鞭,如果不是他不时地用鞭比画着什么,他周围的人还以为他睡着了。   库图佐夫身体肥胖,斜挎着肩带,两次被死神抚摸过的大脑袋上鬓发如霜,戴着一顶扁平的军帽。他沉稳地坐在大方凳上,镇定自若,默默无言,但仍显得威风凛凛。   当时正在这两位统帅之间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较量。只要看看战场上的情形,再想想这场交战的意义和整个战争的历史,就会明白,拿破仑和库图佐夫表面上的冷漠掩饰着他们内心的紧张。   博罗季诺交战双方势均力敌,而且都有天才统帅的英明指挥,他们当中谁更会随机应变,能给对方以出其不意的打击,谁的力量就会显得大一些,就更有可能夺取胜利。他们都知道,即使是抽出一点兵力实施机动,也会使自己受到削弱,其结果不是在机动成功之前就被击败,就是由于机动失败招致无可挽回的灾难。   拿破仑深知,只要能突破俄军左翼,他就能实施迂回。然后把俄军围歼在河边。但要实现这个目标,就必须抽调大量兵力,从而使自己在中央战场的实力受到削弱。俄国人与普鲁士和奥地利人不同,他们不是那种消极被动的敌人,他们随时可以转入反攻,反过来歼灭他的军队,因此,他只派波尼亚托夫斯基一个军实施迂回,并决定对俄军防线正面进行猛烈炮击和实施一般性突击,而用占压倒优势的兵力去进攻俄军阵地的左翼,待将俄军的反击粉碎后,再迂回其主力部队。   然而交战一开始就表明,这不是一场马上就能决定胜负的交战。甚至到了中午,在经过反复的冲杀和长时间的战斗之后,拿破仑还是难以预计战斗何时才能结束。   库图佐夫也很清楚,只要向法军两翼实施机动,他就能把法军围歼。但是,还等不到实现合围,拿破仑就会突破俄军的中央防线。所以库图佐夫只派普拉托夫,率骑兵在右翼活动,而在左翼只部署了图奇科夫的一个军。   无论是库图佐夫还是拿破仑,只有在军队的数量上占有相当大的优势时,才能抽出兵力来按照自己意图实施具有决定意义的机动。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交战开始时,法军只比俄军多1.5万兵力。当然,如有一方优柔寡断,消极被动,那就会给对方可乘之机。但这两位统帅正是棋逢对手,不会给对方留下可以钻的空子。当然,他们也可以孤注一掷,采取冒险行动。这场交战将决定国家的命运,这一点他们心里都是很清楚的。所以,库图佐夫正力图消耗敌人,静待敌军精疲力尽、士气低落,军心动摇时,再乘机对敌人实施毁灭性的反突击。   两位统帅都在指挥所里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在心中猜度着对方的打算,都尽力避免去冒险,都没有采取新的行动。这是因为他们双方都尽了最大努力,并相信这些努力能够奏效。因此,他们一面在指挥对交战具有决定意义的军事行动,一面在期待达到预期的效果。   表面上看,库图佐夫似乎是在无动于衷地听着战场上传来的轰响,不断地发布命令,对部队的行动表示同意或不同意。然而,他心里非常清楚,战争一旦失利,沙皇会把一切罪责推到他身上,毫不客气地让他滚开,并立即让贝尼格森接替他的职务。沙皇把贝尼格森安排在他身边,目的就在于此。到那个时候,他这位德高望重的统帅就只好带着耻辱走进坟墓了。   库图佐夫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博罗季诺交战的成败意味着什么。他知道祖国期待着他,人民期待着他能对战争的结局作出胜利的回答,他对军队的命运、对祖国的命运、对关系到自己荣辱的事情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库图佐夫表面上很平静,是因为他善于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刻保持镇定。他相信那些为保家卫国而战的战士的力量;他相信巴克莱不会后退,他能击退博加尔涅的进攻,能够守住库尔干纳亚堡垒;他相信巴格拉季昂不会让内伊、缪拉和达武元帅攻占他的阵地。   库图佐夫之所以泰然自若,还因为连刚刚组织的部队在战斗中也毫不示弱,涅韦罗夫斯基指挥的第27师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该师是在战前组建的,士兵都是从农村征召来,只经短期训练的农民。他们曾发起反击,解救了处于绝境的沃龙佐夫指挥的掷弹兵。   在博罗季诺战场上,为保卫祖国而战的库图佐夫的军队,不愧为英雄的军队,连法国人都说:   “他们宁死不屈的精神真是气吞山河,令人生畏。”   “是将军们的忠诚和士兵们的英勇顽强挽救了俄国。若是别国的军队,早就被击溃了……”   在这场交战中,拿破仑的意志第一次开始动摇了,但他仍不灰心。在他们赢得的一系列战役中,他都是先用炮火打乱敌人的战斗队形,然后以密集兵力的突击粉碎敌人的,但在以往的任何一次战役中,他都没有像在进攻谢苗诺夫斯科耶堡垒那样,在不到1公里的阵地上部置了400门大炮。无论是兵力还是火力密度,在当时都是空前的。   在强大的炮火支援下,内伊、缪拉的部队轮番向俄军阵地猛攻。虽然险情迭起,但是法军始终未能取胜。   拿破仑已经习惯于在首次冲击之后,看到副官满面春风地跑来向他报告战果。可是在这里,却是失败的消息频频传来,元帅们接二连三地请求增援。   若是像以前的历次战役那样,拿破仑也就把预备队派出去增援了。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举棋不定,犹豫再三了。对于派增援部队的请求,他迟迟未予答复,只是踱来踱去的沉思。好不容易决定派克拉帕雷德师去增援了。但很快就又改变了主意。在他心目中,已经没有哪支队伍派出去可以扭转战局了。   拿破仑没有像往常那样在作战期间迁移自己的指挥所,也没有深入观察战况。他命令前来请求增援的将领再去了解一下战场上的情况。很快有人回来报告说,巴格拉季昂又在开始反击了。拿破仑回答说,让他想想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深受他器重的副官身负重伤,被抬了回来。昨天夜里,拿破仑还对他大发有关战争的宏论。现在他问道:   “拉普,前面的情况怎样了?”   “我看近卫军应该上阵了。”   “不,不能把我的近卫军毁掉了!”   法军一次又一次地向俄军阵地发起猛攻,巴格拉季昂集团军的士兵伤亡惨重,能坚持作战的人数越来越少,但他们还是英勇地击退了法军的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冲锋。   当法军纠集几个师的兵力发起第八次冲锋时,俄军用密集的火力射击敌人,法军士兵则全然不顾巨大的牺牲,踏着战友的尸体,一步步向堡垒逼近。   “好样的,好样的!”   连巴格拉季昂都对法军士兵的勇敢精神赞叹不已。这时候,他带领骑兵向敌人猛扑过去。他在战斗中从来没有退缩过,现在,他也绝不会放弃阵地。   在他周围,许多骑兵倒下了,他的医生汉加尔特也连人带马一起倒下了。   巴格拉季昂急促地命令道:   “快去救汉加尔特!”   说着他继续向前冲去。突然,一块弹片击中了他。他受了重伤,伏在马背上,流血不止。   当他苏醒过来时,坚决不让大家把他送到后方去。人们把他平放在地上,虽然他脸色惨白,但仍很镇定,看着护士从他脚上脱下靴子。他还要求部下向他报告战况,听完报告后,他命令道:   “请转告巴克莱将军,现在全靠他了。”   法军乘巴格拉季昂因负伤退出战斗,俄军一时陷入慌乱之机,攻占了堡垒,出现在第1集团军的翼侧。   科诺夫尼岭接替巴格拉季昂指挥第2集团军。因兵力不足,抵挡不住法军的猛攻,他把部队撤到了谢苗诺夫沟。这样一来,在俄军左翼防线上出现了缺口,为避免被敌军分割歼灭,图奇科夫军也开始后撤。   库图佐夫得知巴格拉季昂身负重伤,堡垒失陷,图奇科夫军后撤,法军正在准备发动新的进攻时,他知道战斗的关键时刻到了,脸上露出焦虑不安的神色。他站起身来,详细询问了前来送信的军官,然后对身旁的符腾堡亲王说:   “请殿下前去指挥如何?”   亲王急驰而去。然而,他还未到前线,就派副官回来向库图佐夫要求增援。库图佐夫懊丧地皱了皱眉头,知道自己派错了人。他跟来人说,请转告亲王,他非常需要得到亲王的帮助和指点,故请亲王马上返回戈尔基村指挥所,同时指派多赫图罗夫将军前去指挥左翼部队。   多赫图罗夫是位谦逊质朴,富有同情心的将军,他也是位久经沙场的英雄。在奥斯特利茨战役中,就是他把俄军残部带出重围的。俄军中许多人熟知他说过的话:   “我从未当过内侍官,也从未到大本营去钻营禄位或是巴结朝廷以求宠信,因为我十分珍惜官兵对我的爱戴,对我来说,这才是最宝贵的。”   多赫图罗夫因此得到官兵们的热爱和尊敬。   库图佐夫清楚地知道,多赫图罗夫在谢苗诺夫沟那里将会遇到什么情况。撤下来的第2集团军已溃不成军,现在在那里设防的是从预备队抽调的三个团兵力。法军炮兵已开始向那里轰击;拉图尔一摩布尔的骑兵军已开始列队,准备发起进攻。   库图佐夫给多赫图罗夫下的命令是:   “您要坚持到最后。”   多赫图罗夫一到前线,就奔波于被打散的各团之间,沉着地下达着命令。他身穿破旧的军装,并不引人注目。阵地上的秩序逐渐恢复了,士兵们又重新聚集在指挥官的周围。俄军刚刚部署完毕,法军著名的胸甲骑兵师——“铁人”师就发起了进攻。   他们的攻势锐不可当。强壮的骑士身披金属胸甲,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各色战旗,在缪拉的率领下向俄军阵地猛冲过来。   胸甲骑兵不断向俄军冲击,可是俄军好像是屹立在由骑兵汇成的汹涌大海中的一些小岛,虽然大海渐渐淹没了周围的一切,但这些小岛却岿然不动。在敌人的攻击下,俄军不断有人倒下,但活着的人仍在用枪和刺刀还击,一直坚持到援军赶来击退胸甲骑兵。   双方的激战在持续,法军的力量在战斗中大量消耗,如不投入大量增援部队,是无力取胜的。   元帅们一次又一次地请求拿破仑派近卫军投入战斗。内伊元帅派贝利亚尔将军来报告说,俄军后方的莫扎伊斯克已隐约可见,只要再发动一次猛攻,就能彻底解决战斗。缪拉元帅用脑袋担保,只要派近卫军参战,他就能夺取胜利。   当俄军只有库尔干纳亚炮垒还在坚守,整个防御阵地岌岌可危的时候,拿破仑断定,以出奇不意的猛烈突击彻底打败俄军的时刻来到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把青年近卫军和骑兵预备队投入了战斗。   拿破仑最喜欢这种时刻,他爱说的一句简短而有力的话是:   “近卫军——出击!”   随着这一声令下,强大的近卫军步兵以密集的队形从他身旁呼啸而过,向敌人发起攻击。掷弹兵扫除了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突破俄军防线,使俄军尸横遍野,胆战心惊。近卫军骑兵风驰电掣般地发动进攻,掀起冲天烟尘,追逐、歼灭敌人。   突然,法军几个副官惊恐万状地喊叫起来:   “哥萨克!哥萨克!”   惊叫声使司令部陷入一片惊慌之中。拿破仑知道,在他的左翼,即在博罗季诺以北,冲杀出来的俄军骑兵,直接威胁着他的后方。他立即命令左翼部队停止进攻,同时命令博加尔涅停止对炮垒的进攻,急率部队救援左翼。近卫军被俄国骑兵打得大败而逃,博加尔涅躲在士兵中间,才得以死里逃生。   时间在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拿破仑丧失了时间,同时也失去了胜利。   库图佐夫由于派出普拉托夫和乌瓦罗夫的骑兵大军去攻击法军侧翼,而使法军陷入混乱,为自己赢得了时间,及时地把预备队调到了炮垒和左翼,从拿破仑手中夺取了主动权。他没有让骑兵深入到敌人后方,他知道现在还没有力量这样做,因此很快就命令他们撤了回来。   俄军骑兵对法军发动的这场突击,对俄军的处境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们利用争取的一点时间又巩固了本已陷入绝境的左翼。   俄军骑兵撤回后,法军翼侧和后方的威胁消除了,但拿破仑在作战指挥时显得更加犹豫和动摇。拿破仑命令他的部下重新向俄军发动进攻,但仍然拒绝派出老近卫军参加战斗,而老近卫军不参加战斗,那显然是不能取胜的。   博加尔涅倾其全部兵力,对拉耶夫斯基炮垒发动了最后一次进攻。步兵师从正面进攻,骑兵从两翼和后方进攻。   在法军的头两次进攻中,守卫炮垒的第26步兵帅被击溃。巴克莱派利哈乔夫率第24师换下了第26师。老将军、师长利哈乔夫,面对蜂拥而上的敌军,向士兵们大声喊道:   “弟兄们,不要忘了,我们身后就是莫斯科!”   在他的鼓舞下,士兵们继续坚持战斗,不断向法军射击,并利用刺刀与敌人搏斗。   突然,炮声停止了,放眼望去,有一条巨大的似乎披着金属铠甲的怪兽向阵地扑来;鳞状装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几乎盖住了山岗。这是法军胸甲骑兵纵队从后方在向炮垒冲击。与此同时,法军步兵也从阵地正面扑过来了。   俄军少数还活着的炮手,操起擦炮的通条打击敌人,利哈乔夫解开衣扣,裸露着胸膛,摇摇摆摆地迎着敌人的刺刀冲上前去。俄军还是没能守住阵地。俄军炮手全部阵亡了,第24师的希尔万斯基团1400名士兵,幸存者只有92人。   法军终于攻占了炮垒,他们为这次进攻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仅第9巴黎团就有1116名士兵阵亡。在高高的山岗上,到处都是成堆的俄法两国士兵的尸体。后来法国人写道:   “博罗季诺成了法国士兵的墓地。”   在攻占了俄军的阵地后,拿破仑准备再对俄军发动一次致命的攻击。在定下决心,迈出这一步之前,他纵马奔赴已成为废墟的谢苗诺夫斯科耶高地和拉耶夫斯基炮垒,经过实地视察,他一下子明白了一般人无法理解,而只有库图佐夫才能理解的一切。   拿破仑是位身经百战的常胜统帅。他看惯了法军押着衣衫褴褛的俘虏从自己的面前经过;看惯了自己的士兵清理缴获的枪炮和战旗,也看惯了被俘的敌军将领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节、唯唯诺诺。然而在博罗季诺他看不到这些情景,他所看到的正如他身边的塞居尔所描写的那样情景:   “俄军并没有退缩,他们正在重整旗鼓,再来冲杀……”   拿破仑知道,即使将老近卫军投入战斗,能否取胜亦尚难预料。一旦失策,在库图佐夫投入预备队转入反攻的情况下,他将落得连掩护自己撤退的精锐部队都没有的可怕下场。   当参谋长贝蒂耶,几位元帅以及拿破仑身旁的一些人悄悄商量一阵,然后由拿破仑的一个亲信达吕礼貌而坚决地转告皇帝,说大家都以为必须把老近卫军投入战斗才能取胜时,拿破仑默默地听着他的陈述,表情沮丧,显出踌躇不决的样子。达吕仍在反复强调派老近卫军参战的理由,突然,拿破仑脸上显出狂怒的表情,他用低沉的语调狠狠地说:   “如果明天继续交战,达吕,你说,还派谁去打仗?在这远离法国800里约①的地方,我不能用最后的预备从来冒险!” ①里约,法国旧长度单位,约相当于4.5公里。   这一句话道出了拿破仑心中的焦虑和不安,这种感觉在法军第一次进攻失利时,就已在他心中产生了。   拿破仑由前线视察归来后,他用嘶哑的声音命令部下停止无效的进攻,又命令莫捷的部队坚守住已经占领的阵地。一会儿,他又把莫捷召来,问他是否领会让他坚守阵地,不准进攻的命令。   天黑以后,恐怕遭到俄军的偷袭,拿破仑便下命令将其溃不成军的部队撤至早上出击时的位置。拿破仑未能取胜,他向后撤退了。法军在战场上留下了4.7万名死伤的官兵,其中有47名将军。   血战终于停止了,一位法国医生用讥讽的口吻写道:   “伤员们在呼喊着亲人的名字,他们忘了,在他们身旁是俄国的小镇格扎茨克,而不是德累斯顿。”   身负重伤、肢体残缺不全的法国人、普鲁士人、意大利人、波兰人、葡萄牙人……数以万计,他们躺在山丘上、沟壑里,他们在嚎哭、叫骂、呻吟,他们哀求救助,但是没有人来抬他们,也没有地方安置他们。   夜幕降临后,四周一片漆黑。天下起雨来,刮着凛冽的秋风。伤员在不断死去,呻吟声渐渐平息。此时,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法国、德国、波兰等国的城市和乡村,他们的亲人还正在盼望着他们早日回家呢。   法国人洛热写道:   “尽管我们是胜利者,但是就可怕程度来说,任何一场灾难,任何一次败仗都不能与博罗季诺战场相比。一切都被动摇了,都被毁灭了,军队溃乱不堪;伤员无处安置;到处是尸体,人尸、马尸,横七竖八,血流成河;遍地是丢弃的武器,到处是坍塌或烧毁的房屋,原野上弹坑累累。炮垒上的人全部战死了。被胸甲骑兵砍死的俄国炮手躺在大炮旁,步兵的尸体成堆地倒在那里。   将军们、军官们和士兵们默默地走来走去,他们感到压抑和惊奇,他们不相信自己竟然还活着。   大家都在挨饿,士兵们顾不得许多,伸手去摸死者的口袋,想找点能吃的东西……”   塞居尔写道:   “营地里死一般的寂静,既无歌声,也无话语,就是在皇帝身边也听不到往常说的那种奉承话。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士兵们对不计其数的伤亡和微不足道的几个俘虏感到惊讶。要知道,只有这些才能说明胜败。惨重的伤亡说明了敌人的勇敢,而不是敌人的失败……”   拿破仑本想通过一次决战全歼俄军,一举战胜俄国,尽早结束战争。但是,通过一天的血战,他虽然占领了俄军的阵地和工事,但未能全歼俄军,自己的军队却伤亡惨重,连白天攻占的地盘,到了晚上又不得不让出来。   博罗季诺战役,拿破仑攻占了俄军的阵地,使俄军遭到了重大的伤亡,取得了战术上的胜利,但是,他的战略目的一个也没达到。俄军没有被歼灭,通往莫斯科的道路没有打通,俄国更没有投降。不过,这并没有妨碍拿破仑炮制关于战胜俄军的公告。塞居尔写道:   “这是他最具欺骗性的公告。”   但是,他的这种伎俩只能暂时欺骗欧洲诸国,却骗不了自己的军队。   入夜,拿破仑得到报告说,总共俘获俄军士兵700名,其中大部分是伤员,还缴获大炮13门。拿破仑不相信,命令重新清点。清点后又得到报告说,确实只有700名俄军士兵被俘。大家指着遍地都是的俄军士兵的尸体,企图说明拿破仑确实取得了胜利。但拿破仑回答说,不用别人说,他自己就能看到胜利,只是看不到胜利带来的好处,相反,倒可能会等来俄军的反击。   经过一天的血战,俄军的阵地被法军占领了,表面上看,俄军是打了败仗。但它并没有弃甲而逃,军队的有生力量并没有被消灭,它的部分实力保存了下来,它还有战斗力,还有夺取最后胜利的信心。   撤退到新阵地的俄军,在驻地燃起了篝火,在战斗中掉队的伤员在向火光靠拢,指挥员在点名。   派出去侦察的哥萨克潜入拿破仑的住地舍瓦尔季诺村,曾两次惊动守卫在那里的近卫军。最后查明,白天攻占的俄军阵地、工事,他们现在已经全部放弃。这样,俄军就更容易发动进攻了。   3. 远见卓识战略后撤   晚上,库图佐夫接到报告,在战斗中有4.4万士兵和23名将军伤亡。他知道拿破仑的损失也很惨重,但要想彻底粉碎敌人,必须从防御转入进攻。   巴克莱在9月7日,在给第2军军长巴戈武特的便笺中写道:   “总司令指出:敌人在今天的作战中损失程度不次于我们。他命令各集团军保持战斗队形,明天好再度投入战斗。”   当然,作战经验丰富的库图佐夫心里明白,单靠现在剩余的兵力、兵器显然不足以完成这项任务,必须加强军队,增调预备队,补充弹药和粮秣。   虽然库图佐夫多次派人到莫斯科报告,坚决要求增援和加强部队,但是朝廷没有采取任何有效措施来解决这些问题,预备队没有,武器、弹药、粮食也没有得到补充。   库图佐夫很清楚,次日如果再战,即便俄军能够获胜,拿破仑败退,但拿破仑还能得到预备队的补充,而俄军兵力将在新的战斗中消耗殆尽,最后的胜利也就会成为泡影。特别是拿破仑还有没有动用的近卫军,因此再次交战对俄军来说是一种冒险。   面对这种局面,总司令最后打消了进攻的念头,下决心撤退。要保存军队的实力,要积聚力量,然后才有可能转入反攻。十分清楚,撤退是在当时局势下不得不采取的行动。   大家都想不通,既然拿破仑损失惨重,已退回到攻前的阵地,为什么还要撤退呢?巴克莱写道:   “夜间,我接到两个集团军都撤过莫扎伊斯克的命令。我打算去见公爵,请求他改变决定。但有人告诉我,多赫图罗夫将军已提出了异议,所以我只好心怀疑虑地服从了。”   库图佐夫在给亚历山大一世的报告中说:   “陛下的军队作战无比英勇。炮垒数易其手。敌人虽有优势兵力,但未赢得一寸土地……但是,这场战争并不仅是为了赢得几次战役的胜利,主要目的在于彻底歼灭法军……因此我决定撤退……我必须撤退,还因为那些应该支持我的部队,无一向我靠拢……”   9月8日凌晨,俄军放弃了阵地,实行全线撤退。   当发现库图佐夫的军队悄悄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时,在拿破仑的司令部里,人们感到十分惊讶,他们不知道库图佐夫为何撤走了,是什么时候撤走的。   拿破仑这时振作起来,又一次巡视了战场。有人提醒他说,这里简直成了巨大的墓地。他虽然明知道法军损失惨重,但他仍神气十足地回答说:   “到莫斯科只有两天的路程了,一到莫斯科,一切都会被忘掉的。”   拿破仑派缪拉的骑兵打先锋,向前推进。   法军官兵简直难以相信亲眼见到的景象:一路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座座新坟和坟前竖起的十字架,说明俄军是在掩埋好阵亡将士的尸体以后,从容撤走的。一起撤退的还有大量伤员和庞大的辎重。   “经过一场鏖战,还能这样秩序井然地撤退,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呀?!”大惑不解的内伊对缪拉说。   快到莫扎伊斯克时,缪拉确信俄军已远远地撤离了,就请拿破仑进城休息。当拿破仑赶到时,却亲眼看到,缪拉的先头部队经过激战,伤亡惨重,却仍未能攻占莫扎伊斯克。   拿破仑感到震惊,他沉思着只顾向前走去,直到随从提醒他有危险时,他才停下来,久久地凝视着前方。在前面,俄军的营火铺天盖地,遮断了通往莫斯科的大路。 第七章  莫斯科在燃烧   俄军撤离莫扎伊斯克,向莫斯科退却。法军在后面不紧不慢,一步不落地跟进。   越是接近莫斯科,库图佐夫的危机感也就越强烈。这种危机无论对于俄国,还是对于俄国军队,或者是对库图佐夫本人都是非常严重的。   库图佐夫之所以一退再退,既不是受他人所左右,也不是出于个人的偏执,他是根据具体的战争形势作出这个重大决定的。一些人不承认他的远见卓识,然而正是这种远见卓识使他在战争最危险的时刻能预见到战争的前途,并随机而动。   1812年9月初的一天,库图佐夫站在莫斯科城外的波克隆山上。这时,他既可能是站在其统帅荣誉的顶峰,又可能是处于蒙受耻辱的边缘。他知道,战争的结局首先取决于俄国人民和军队渴望胜利的意志,也取决于俄国所拥有的军事潜力,而现在,一切都取决于他库图佐夫的决定。   人民和军队都把他当成是俄国的救星,他们期望他能指挥军队与敌人决一死战,而不是放弃莫斯科。在那些日子里,莫斯科的居民都拿起了武器,准备迎击敌人。当时在军队中流传的一句话是:   “宁愿战死在莫斯科,也决不把它交给敌人!”   照这样说,应该在莫斯科城下与敌交战,哪怕进行血腥、可怕的巷战,哪怕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   如果不战自退,也可能使军队从此一蹶不振,因为放弃莫斯科可能导致军心涣散,士气低落。俄国没有第二支能和拿破仑作战的军队,亚历山大也无力再组建这样一支军队。同时,库图佐夫敏锐地感到,现在沙皇还是想要赶他走,不经战斗就放弃莫斯科,仅凭这一点,就足以免去他的职务。贝尼格森之流早就看出库图佐夫的地位不稳,因为有沙皇为他们撑腰,越发有恃无恐起来,指控老头子因为害怕拿破仑,总是力主撤退。   库图佐夫还记得,在奥斯特利茨和鲁什丘克战役之后,他是怎样被赶出军队的。但时隔不久,沙皇又不得不召他回来,让他统率全国武装力量,把俄国的命运托付给了他。而现在,库图佐夫感到,他和沙皇之间时起时落的冲突又到了危急的关头,只要他决定放弃莫斯科,他这个老帅就会永远被赶出军队,早已等在那里的贝尼格森就会取而代之。他走向坟墓的路程已经不长了,然而,那将是一条走向耻辱和被人们遗忘的道路。   1. 决定俄罗斯命运的菲利会议   库图佐夫热爱自己的祖国,他不能容忍自己有轻易把莫斯科交给拿破仑的想法。这不是放弃鲁什丘克要塞,甚至也不同于放弃维也纳。现在所面临的,是关系到俄国生死存亡、关系到俄国人民命运的大问题。他的思想矛盾重重,心想,不交战就放弃莫斯科是说不过去的。   然而,当库图佐夫煞费苦心周密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时,当他排除一切顾虑,其中包括沙皇的意志、个人的得失和全国军民的意愿时,当他看到的不只是莫斯科,而是整个俄国时,他得出结论:在俄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只有暂时放弃莫斯科,才是惟一正确的决定。   库图佐夫知道,人民决心保卫莫斯科,但他希望,放弃莫斯科不但不会伤害人民的爱国热情,反而会激起他们与敌人战斗到底的决心,使他们做好充分的战前准备。他知道,全军将士将准备为保卫祖国而战死在莫斯科城下,他也知道,军队还需要时间加强力量,只有这样才能有把握战胜敌人。   英明的库图佐夫做事一向从容不迫,他说过:“我们需要忍耐和时间。”他决定等待时机。但是等待绝不意味着听任事态自然发展,也不是屈服于拿破仑的意志,而是要实施机动以保存壮大自己军队的实力,并使自己逐渐掌握主动权。   为了拯救祖国,库图佐夫毅然下了放弃莫斯科的决心。   把莫斯科交给敌人,是俄国人民和军队难以接受的,也是最令军队统帅库图佐夫痛心的。因为要隐蔽自己的作战意图,他不仅不能向沙皇、人民和军队解释自己的决定,说明自己无罪,而且使自己在遭到沙皇指责时无法为自己辩解,并给贝尼格森之流进行恶意中伤提供了更多的口实。   这时,库图佐夫正在山上凝视着莫斯科,教堂的金顶在寒秋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它是那样雄伟、壮丽。   事必躬亲的巴克莱,骑马巡视阵地后,向库图佐夫作了报告,他指出贝尼格森在莫斯科城外选择的阵地根本不适于进行防御战,库图佐夫派叶尔莫洛夫等人去侦察,请他们弄清能否从这一阵地向卡卢加大道撤退。   9月13日下午5时,俄军在菲利召开了军事委员会。相继来到库图佐夫小屋里的有:贝尼格森、巴克莱、乌瓦罗夫、多赫图洛夫、拉耶夫斯基等十多位将领。会议只有一个议题:是坚持战斗还是放弃莫斯科。   贝尼格森的一切活动都旨在使库图佐夫威信扫地,他坚持要在莫斯科城下进行决战。他这样做横竖都不吃亏。如果俄军打胜了,他就说是他提出坚守莫斯科的,功劳自然全归他;如果打败了,就把责任推给总司令。问题的实质就在于,俄国和俄国人民的利益与他毫不相干。贝尼格森在会议上发言说: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把莫斯科拱手交给敌人,还是在莫斯科城下背水一战?……”   库图佐夫气愤地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不应该讨论这样的问题,而应该讨论:是让军队在不利的阵地上去冒险,还是不经交战暂时放弃莫斯科?”   会议上意见分歧很大。巴克莱等几位将领支持库图佐夫的主张,同意放弃莫斯科;贝尼格森却坚持自己的意见,还装模作样地嚎叫:   “我们也是俄国人,我们将一如既往,勇敢战斗!”   这时,库图佐夫彬彬有礼,但满带讥讽地回顾了弗里德兰战役。总司令提醒贝尼格森说,在弗里德兰,你曾把俄军部署在阿勒河的陡岸上,从而使俄军处于和现在相似的境地;在这里,莫斯科河的河岸也是陡壁悬崖。在那里,沟壑把阵地分割;而在这里,阵地被卡尔波夫卡河一分为二。在那里,贝尼格森明显地把俄军部署在拿破仑的打击之下。由于执行了他的命令,俄军丧失了机动作战的机会,无法调动预备队,也不能凭借天然屏障阻止敌人,而在失利的时候又无路可退,终致被歼灭。他使数千名俄军士兵在烈焰腾腾的弗里德兰大街上死于敌人的炮火之下,还有许多士兵溺死于阿勒河的波涛之中。   没有比弗里德兰战例更能说明问题的了,贝尼格森无言以对。   这时,库图佐夫站起身来,讲述了他那著名的论点:   “现在,只有放弃莫斯科才能保住俄罗斯,我认为,我们首要的天职是保存军队,并和前来增援我们的军队靠拢,我们放弃莫斯科是为敌人挖掘坟墓……什么时候军队存在并具有抗击敌人的能力,什么时候才有赢得最后胜利的希望。如果军队一旦被消灭了,那么莫斯科乃至整个俄国都将被断送。”   最后,库图佐夫怀着沉重的心情,坚定地说:   “因此,现在我命令撤退!”   库图佐夫能下决心放弃莫斯科,这是他作为统帅具有坚强意志和英明果断品格的明证。   将军们默默地散去了。   虽然库图佐夫坚信自己韬略的正确性,确信实现这种战略意图,必将使拿破仑全军覆灭,但这毕竟是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命运,而且更主要的是关系到千千万万人民的生命和国家命运的大事,所以他的心情是不轻松的。   拉耶夫斯基的副官写道:   “我从军长那里告辞出来,使我困惑不解的是,他一向和蔼可亲,可今天当我问及会议作出什么决定的时候,他却拒而不答。突然,在夜深人静时,我听到我们敬爱的英雄竟然大哭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使我惴惴不安:难道真的要放弃莫斯科?看来这已是毫无疑问了。”   2. 拿破仑机关算尽   放弃莫斯科,这是1812年战争中最富戏剧性的一幕。9月14日拂晓,俄军开始沿着莫斯科寂静的街道行进,沿梁赞大道向布龙尼茨方向撤退,士兵们还以为这是为了迂回进攻敌人呢。傍晚,主力部队已撤至莫斯科以东15公里处,部队在潘卡镇附近宿营过夜。   为了欺骗拿破仑,使他对自己的意图产生误解,库图佐夫充分运用自己的军事智慧来隐蔽俄军的机动行为。即使是对自己的司令部,他也不泄露自己的真实意图,因为他知道,贝尼格森之流随时都会把任何军事机密泄露出去。库图佐夫曾开玩笑地说过:   “统帅睡觉用的枕头,不应该知道他的意图。”   库图佐夫自作主张放弃莫斯科的举动,引起沙皇政府的疑虑。内阁召开了专门会议,提出:   “内阁认为应致函总司令,要求他:第一,应将召开委员会讨论不经交战而将莫斯科让给敌人的决议书呈上;第二,今后他应及时呈报有关他采取的措施及其行动的全部资料。”   沙皇询问是什么原因,促使库图佐夫下定“如此不幸的决心”。   库图佐夫没有回答。忧心忡忡的亚历山大一世,气忿地写信给库图佐夫:   “倘若敌人得手后把大军调往彼得堡,威胁兵力不足的首都,那时您得承担全部责任。因为您所统率的军队,只要采取坚决果断的战斗行动,是能转危为安的。要记住,您还应该对灾难深重的祖国失掉莫斯科承担全部责任。”   库国佐夫对沙皇的威胁仍然不予回答,继续率领军队沿梁赞大道撤退。   人民中间流言四起,军队也骚动不安,军民对这场战争能够取胜产生了怀疑。   拿破仑率司令部的全部人马,来到库图佐夫站立过的波克隆山。拿破仑得意洋洋地说:   “一座被征服的城市,就像是一个失去贞操的女子……今天我们终于来到了莫斯科这座名城!”   确实是到了,一切努力,一切艰辛和牺牲都已成为过去,他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目的终于达到了:莫斯科就在他脚下。而库图佐夫却因为害怕交战,带着自己士气沮丧的军队逃之夭夭了。   战争伊始,拿破仑就踌躇满志。他想征服俄国,还想摧垮英国,有时甚至还对自己的心腹之人说出一些更加不着边际的话。他对埃尔邦说过:   “我有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各国的财富和由第比利斯、埃里温到印度的路线……你可以想象,莫斯科被我们攻占后,俄国战败了,我们和沙皇缔结了和约,或者沙皇成了宫廷政变的牺牲品,总之,沙皇依附于我。你说,还有谁能阻止伟大的法国军队和盟国军队从第比利斯向汉科进军?难道法国佩剑所指之处,还不足以使全印度的小贩们喧闹的舞台崩溃吗?……”   但对他来说,这还不够。在同俄国交战的同时,他还占领了埃及和叙利亚,不断有人给他送来有关这些国家的情况。   他成为俄国的主人后,还想成为黑海的主人,他要在君士坦丁堡随意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奥斯曼帝国。他还想要深入亚洲,征服那里的弱小民族。到那个时候,西方的皇帝就可以成为东方的主人,成为世界的主宰。   在他的辎重车队中,有几辆得到特别保护的马车,车内装着他准备竖在克里姆林宫内的个人雕像和帝徽,这些都是为了实现他狂妄野心而准备的。   他曾对他的近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抱怨说,可惜他无法使人民把他当做上帝来敬奉。他说:   “我生不逢时,成就不了如此伟业了。但我相信,我的前程似锦,我走的是一条光辉的道路。但是,这同古代是多么的不同啊!想一想马其顿·亚历山大吧:当他征服亚洲,并宣布自己是朱庇特神之子的时候,要知道,当时除了亚里士多德等几个学究之外,整个东方都相信了他的话。而假如我自称为上帝之子,让人们像崇拜上帝那样崇拜我,那怎么能行呢?要知道,这会使人笑掉大牙的。不,现在的人们可是愚弄不了的!”   以前,他讲这些话也许是不那么认真的,然而今天,当他站在波克隆山上俯瞰被他征服的莫斯科时,他已毫不怀疑,他就是世界的主宰。   3. 莫斯科在燃烧   莫斯科是俄罗斯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早在9世纪至10世纪,莫斯科地方就有居民。13世纪初,成为新兴的莫斯科公国的中心。到了16世纪,莫斯科成为最大的手工业、商业和文化的中心。1702年,莫斯科建成了第一个俄罗斯公共剧院,1703年出版了俄罗斯第一张报纸《新闻报》的创刊号,1755年,建立起以罗蒙诺索夫命名的俄罗斯第一所大学……   就是这样一座有悠久文化历史、代表着俄罗斯民族骄傲的美丽古城,在拿破仑入侵后,于1812年9月受到无情的破坏和践踏。   9月14日,最后一批俄国士兵刚刚离开莫斯科,缪拉的先头部队就接踵而来。拿破仑则住进了克里姆林宫,安稳地做起胜利者的美梦来。这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已被库图佐夫推下了万丈深渊。   黄昏降临前,熊熊烈火燃遍莫斯科城内四面八方。凡法军所经的各条街道几乎都燃烧起了大火,火焰迅速蔓延,顿时连成一片火海,在巨大的城市上空翻腾起来。大火整整烧了十来天,法军造谣说,这是俄国人自己干的。莫斯科原有9151栋房屋,这次大火共烧毁6496栋。所有的名胜古迹几乎荡然无存。库图佐夫后来在同法国将军洛里斯东谈话时指出,那根本不可能是俄国人放火烧毁了自己的家园——莫斯科。纵火的真正罪魁祸首是法国侵略者。   法国士兵趁火打劫,闯入空无一人的住宅、商店、仓库,抢夺珍贵的物品,其胡作非为和抢夺规模之大都是空前的。进入莫斯科一周之后,拿破仑想收敛一下,下达了一个又一个命令,然而因为抢劫成风,作为军队战斗力量基础的军纪已无法完全执行。拿破仑在占领斯摩棱斯克和博罗季诺之前曾许下诺言:把莫斯科交给士兵任其恣意抢掳。法军恶习已根深蒂固,任何命令也无法扭转。   几天以后,由于不知俄军的去向,拿破仑开始担心起来,他要求缪拉回答:   “库图佐夫和他的军队在哪里?”   缪拉命令其沿梁赞大道追击库图佐夫的先头部队击溃掩护俄军撤退的后卫,然后歼灭其主力部队。先头部队司令谢巴斯季昂尼执行了这个命令。库图佐夫的后卫部队被逐远了。然而,这支军队似乎并不是在执行后卫掩护任务,因为在它的前面根本没有俄军。   拿破仑尽管向各条大道派出部队,想摸清俄军主力的行动方向,但一无所获。缪拉从梁赞大道;波尼亚托夫斯基从图拉大道;贝谢尔从卡卢加大道分别报告说,各处均无俄军踪迹,仿佛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拿破仑有两个星期摸不清库图佐夫和他的军队究竟在什么地方。恐怕在军事史上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战例,近10万之众的军队突然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了。机智地丢掉法军,并使其晕头转向,巧妙地完成全部翼侧机动行军——这是俄军统帅部的重大功绩之一。   4. 军事艺术的创举   原来,当法军正在莫斯科大街小巷胡作非为、大肆抢劫时,俄军已完成了著名的机动行军。退出莫斯科的第二天,他们沿梁赞大道行军30公里,从博罗夫斯克渡口渡过莫斯科河,这时,根据库图佐夫的命令,部队突然调头西进。9月19日,部队以强行军奔上图拉大道,并在波多利斯克附近集结。3天后,俄军已踏上卡卢加大道,并在红帕赫拉安营扎寨。5天之后,部队又沿卡卢加大道进行了两次转移,渡过纳拉河,进驻塔鲁季诺,直接威胁着法军的交通线了。   俄军的侧翼机动行军,从根本上改变了整个战略形势,同时也改变了战斗行动的性质:进攻代替了防御。就意图和完成情况而言,这次侧翼机动是军事艺术上的创举。仅此一项,就足以使库图佐夫荣获天才统帅的桂冠。   侧翼机动行军是库图佐夫亲自策划,并在他直接领导下实施的。为了确保行动成功,他对自己的意图严格保密,对下一步行动,甚至连他身边的将领都不清楚。他在通信和下命令时,仅仅只触及到作战计划中必须说明的那一小部分。比如,在给温岭格罗德将军下达有关掩护特韦尔斯卡娅和克林斯卡娅大道的命令时,他于9月15日指示中只说道:   “我的意图是:明天沿梁赞大道行军,尔后再以一日行程踏上图拉大道,从那里朝向卡卢加大道,再向波多利斯克行进。”   甚至在向沙皇报告翼侧机动的实际情况时,也未向他说明自己的真实意图。库图佐夫于9月16日从日利诺村向沙皇报告说:   “我正随军在图拉大道上行进,这使我有可能掩护我们在各富饶的省购置的财产不受损失。……其他方向已不能顾及,与托尔马索夫集团军和奇恰戈夫集团军的联系也是一样……。”   为了使敌人无法判断俄军的下一步行动意图,军队行军主要是在夜间进行的,出发时间一般为夜间2点或3点。军队分成两路纵队沿乡间小路行进,并要求官兵不得擅自离队。   主力部队行军时,由强大的后卫担任掩护,后卫不但要保证主力部队的安全,还要迷惑敌人。库图佐夫命令后卫部队司令米洛拉多维奇将军派哥萨克团在梁赞大道上“佯动”,后卫部队不但完成了任务,还查明了拿破仑军队的行动和兵力数量。   在俄军向塔鲁季诺机动的过程中,还抽调部分兵力袭击法军的后方。多罗霍夫少将的支队在敌后活动,仅一周时间就消灭敌人近四个骑兵团,缴获大量辎重,并俘虏1500名法军官兵。   由此可见,库图佐夫的撤退不是败退,他是为了赢得时间和空间以发动决定性反击而实施的机动。他不是敌人和那些不了解他的人所描写的那样的“免战将军”,他是一位统帅,他不顾个人安危,不怕别人误解,坚定实现自己决策,是忠贞为国的典范。   当库图佐夫完成了向塔鲁季诺令人惊叹的机动行军之后,拿破仑军队已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法军通往南方的道路已被截断。那里未曾遭受战火的洗劫,可以获取所需的粮秣,著名的兵工厂也在南方,但对于法军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了。拿破仑军队由于受到俄军和游击队的包围,它已丧失机动和积极活动的自由,更因为在后方有俄军主力,它已无法在彼得堡方向上展开行动。   当军事形势渐渐明朗起来的时候,一些人才开始明白,库图佐夫是对的。现在人们才想起库图佐夫说过的一些话:   “我放弃莫斯科,是为了使拿破仑走向灭亡。”   “法军在莫斯科就像是水中的海绵,水吸足了,力量也就耗尽了。”   库图佐夫在苦口婆心地说服大家时说的一些话,大家也还没有完全忘记,他说过放弃莫斯科是为了拯救俄国;他曾许下诺言,要像对付土耳其人那样,迫使法国人在弹尽粮绝时,靠吃清水煮马肉充饥。在当时,很多人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而现在看来,这些话确实有先见之明。   现在,一些人知道了,如果一开始就沿卡卢加大道撤退,就会使俄军陷入被夹攻的境地;而沿其他道路撤退,在战略上也无利可言。但是,沿梁赞大道实施机动,就可以利用两翼地形的掩护,使俄军在渡过莫斯科河之前摆脱危险。这样,还可以保证与托尔马索夫集团军和奇恰戈夫集团军之间的联系。   虽然如此,机动行军的意义和作用在当时并未得到应有的肯定。许多人都认为,它是为摆脱敌人,回避交锋而进行的一般行动。这主要是因为库图佐夫成功地采取了许多隐蔽其战略意图的措施。由于同样的原因,拿破仑一直到很晚才识破库图佐夫的计划。俄军的机动行军对他来说完全出乎意料。   后来,拿破仑在评论俄军深思熟虑的行军时,不得不承认:   “……库图佐夫是只狡猾的老狐狸,他的翼侧机动骗得我好苦。”   5. 神圣的塔鲁季诺营地   俄军于10月3日进入塔鲁季诺,这便为它打开了与南方各省直接联系的局面。那些省可以给军队提供兵力、马匹和其他各种必需品。这次机动也保证了主力集团军与托尔马索夫集团军和奇恰戈夫集团军之间的联系。机动行军最重大的战略意义在于:它给俄军和游击队的军事行动开辟了广阔的前景;同时,它不仅使拿破仑驻守莫斯科的重兵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而且使拿破仑与大后方的军队乃至巴黎保持联系的重要交通命脉——莫斯科到斯摩棱斯克的整个交通线不得安宁。   早在法军跟踪追击期间,库图佐夫在同将领们谈话时,就这样评价过塔鲁季诺阵地:   “因为要千方百计争取对间,我不能考虑向卡卢加撤退。我们还能再退到哪儿去呢?我们应该立足于此地,以便调整一下兵力部署,又不要惊动拿破仑。这个阵地不次于其他任何一个阵地。我们在这个阵地上度过的时间,对于我和部队来说比金子还可贵。我们要充分利用这些时间。”   俄军经过3个多月的撤退之后,第一次在一个地方安稳地驻扎下来。库图佐夫登上纳拉河陡峭的河岸,对陪同他的将军们说:   “从现在起,我们寸步都不退了,该着手大干一场了。要把武器好好检查一下。要记住,整个欧洲和可爱的祖国都在注视着我们呢!”   统帅部的近期任务是保证部队休整好,养精蓄锐以便奋起迎战。因为俄军统帅部坚信法军迟早会经过卡卢加向俄国南部地区突击,然后视交战结果,或进驻卡卢加过冬,或穿过未经战火洗劫的地区撤至第聂伯河对岸的叶里尼亚,因此命令部队首先要构筑工事。   防御阵地的正面以纳拉河为天然屏障,这条小河虽然只有60多米宽,不能对敌人进攻构成多大障碍,但那些修筑在陡峭河岸上的堡垒群却会令敌人望而生畏。纳拉河畔是一片开阔地,那里既便于俄军发挥枪炮火力,又利于骑兵作战。阵地的左翼有一片茂密的森林,在那设置了大量的鹿砦,部队可以在那里隐蔽。穿过塔鲁季诺的卡卢加故道成为整个阵地的中心,俄军就部署在这条大道的两侧。   俄军防御阵地这样安排,不仅使它有能力反击敌人沿卡卢加大道可能实施的突击,还能抵御敌人的翼侧突击,充分体现了既能掩护通向南部地区的主要交通干线,又能保证在时机有利时可迅速转入反攻的战略思想。   卡卢加市民得悉俄军已进驻塔鲁季诺后,便联名上书库图佐夫,请求俄军保卫他们的城市。库图佐夫在给卡卢加市市长的复信中这样写道:   “请您安抚卡卢加的市民,请他们相信,我军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可以信赖的。我们不仅保存了实力,还壮大了队伍。你们对彻底消灭敌人所寄托的希望一定不会落空。……敌人被我们大量歼灭,他们粮秣短缺,最后覆灭的命运已经注定。再说,我这把年纪和我对祖国的热爱,都使我有权力要求得到你们的信赖。我同样也信赖你们。我深信卡卢加将成为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市。”   为了准备开展积极的进攻行动,库图佐夫认为需要加强部队的领导,改善对各集团军的指挥,为此他对部队进行了改组。   9月29日,库图佐夫宣布将多瑙河集团军和第3集团军合并为一个集团军,即第3集团军,由奇恰戈夫海军上将统一指挥。   10月3日,又将第1和第2两个集团军合并,并由库图佐夫统一指挥。库图佐夫说道:   “过去根据情况,第2集团军有存在的必要,那时我不主张它与第1集团军合并。现在,因权力分散使集团军内部指挥机构过于庞杂,只有统一指挥才能解决这些问题。因此,我决定将第2集团军与第1集团军合并,但保留其现有番号。”   同时为加强对军队的指挥,库图佐夫任命48岁的科诺夫尼岭将军担任全军的值班将军。他在10月1日发给集团军的命令中说:   “为了遵照皇帝的旨意指挥全军,我任命科诺夫尼岭中将担任统率全军的值班将军。他分担我的权限,和我一样可以下达命令。”   科诺夫尼岭中将受过良好的教育,正直、勇敢,作风严谨,具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超群的指挥才能,在工作岗位上表现得异常勤奋。   自从军队进入塔鲁季诺以后,高级将领之间的关系日益复杂,矛盾日益尖锐。以贝尼格森、罗斯托普钦和一个英国代表威尔逊将军为首的反对派逐渐形成。他们到处攻击库图佐夫,特别是利用手中的权力向沙皇告御状,进谗言。他们联合起来反对库图佐夫,一心想撤掉他的总司令的职务。   俄军总参谋长贝尼格森本来就对自己的任命不满,再加上他的一些草率的建议被否定,便愈发对库图佐夫产生抱怨情绪。军队在塔鲁季诺期间,他对库图佐夫的仇视态度表现得尤为突出。到达那里的第一天,他就猛烈抨击库图佐夫元帅选定的阵地。贝尼格森见威尔逊将军暗中支持他,就更加肆无忌惮。贝尼格森还在军官中间散布中伤元帅的流言蜚语。   俄军中正直的将军克劳塞维茨就说过,贝尼格森对于库图佐夫来说,不是参谋长,也不是第一助手,而是一个竭力贬低元帅的阴谋家,说他“千方百计想占据第一把交椅,一旦年迈力衰的库图佐夫不能支持的话”。   长期以来,库图佐夫从大局出发,对贝尼格森这种粗鲁的态度一再容忍,但是当他唱反调变成行动并有碍军务时,他便把军权交给了值班将军。尔后,当贝尼格森“病情恶化”时,便将他调离军队。   库图佐夫与罗斯托普钦之间的关系,在放弃莫斯科之前,总的来说还算是友好的。罗斯托普钦曾发表过赞扬总司令的讲话,并保证给他除派3万名民兵之外,还派8万名自由莫斯科战斗队队员。   当时,库图佐夫就是根据这些兵力制订的作战计划,快到莫斯科的时候,他才知道,罗斯托普钦所说的那些兵力是根本不存在的。口是心非使库图佐夫从根本上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从那以后库图佐夫再也不想见到他。这使得罗斯托普钦大为恼怒,成为反对派的拥护者之一,经常在写给沙皇的信中诽谤元帅。   在放弃莫斯科之后,库图佐夫把他远远地调开,使他不能再分散自己的精力。   十分清楚,库图佐夫及时摆脱反对派的攻击后,不仅可以防止敌对势力的进一步发展,而且在司令部内创造了一个安静的工作环境,使他可以集中精力做好同侵略者决战的各项准备工作。   部队在塔鲁季诺驻扎期间,扩编军队是中心任务。在博罗季诺会战中,俄军损失一半,法军损失虽然也很惨重,但在军队数量上仍比俄军占优势。库图佐夫想在短期内消除拿破仑这个优势,为此,他亲自主持扩军工作,决定按兵种成立预备队,即单独组建步兵、骑兵和炮兵的预备队。   步兵是决定战斗胜负的主要力量,总司令对步兵的扩编很重视。俄军在塔鲁季诺期间,补充新兵3.5万人,使得集团军的主力——步兵迅速得到加强,总兵力达到8万人。   集团军骑兵的补充情况,与步兵大致相仿。俄法两军开战以来,俄军骑兵伤亡惨重,到达塔鲁季诺时,只有约1万人。新组建的骑兵预备队大体上弥补了集团军以前损失的兵力。与此同时,库图佐夫还用骑兵加强了在外地的维特根施泰因军和民兵支队。   为了解决战马不足的问题,库图佐夫及时呈报陆军部,要求拨款购买战马。内阁审查了他的报告以后,批拨54.8万卢布,用来购买马匹,供组建新的骑兵部队使用。   新组建的骑兵部队纷纷来到穆罗姆,在那里经过培训后,便被派往各作战部队。当年参加过骑兵组建工作的格里鲍耶多夫,后来这样写道:   “凡是还记得过去组建一个骑兵团需要成年累月时间的人;凡是还记得在那个混乱年代骑兵预备队初创时期情景的人,一定会对在如此短暂时间内组建起这人数众多的精锐骑兵部队啧啧称奇。”   在组建步兵和骑兵预备队的同时,还组建了强大的炮兵预备队。炮兵人数新增1万多名。   根据总司令下令组建的骑兵工程队也具有重要意义。独立骑兵工程队由600人组成,其主要任务是:侦察地形、抢修桥梁、保证部队行进的道路畅通无阻。   由于扩军工作得到人民的广泛支持,短期内就取得很大的成效。10月17日库图佐夫收到报告说,军中总兵力已达到13万人,作战部队的大炮总数为620门,几乎超过敌人大炮数量的1倍。   总司令对部队的培训工作也很重视。他责成各军的军长和预备部队的首长负责部队培训工作,要求经过培训后,士兵能掌握射击、突破障碍和行军等基本技能。更重要的是培养士兵具有坚忍不拔、吃苦耐劳和英勇无畏的精神。每天都要派一部分士兵到野外去进行训练。部队培训工作进展情况由总司令亲自掌握,他还不时地对士兵进行考核。   凡是新补充到部队的兵员,库图佐夫都要亲自去了解他们的情况,然后给指挥官下达指示,指明在训练中必须注意的问题。对战斗训练成绩优异的,他给予通令嘉奖。   部队武器弹药供应曾一度显得非常紧张。库图佐夫就命令卡卢加省省长卡韦林安排几家工厂转产,为部队生产所需的弹药。绍斯坚火药厂厂长格卢霍夫少将也接到过类似的训令,要求他提高火药的产量。理由是:向英国订购的火药没有到货,全军火药只靠这一家工厂生产。   库图佐夫对工厂向部队提供弹药的情况非常关注。他认为,只是大炮的数量超过敌人还不行,重要的是炮弹的数量要超过敌人。当他得知法军炮弹数量超过俄军时,他的焦虑是可以想象的。   库图佐夫在给叶尔莫洛夫将军的信中写道:   “据悉,敌人的大炮配备的弹药似乎要比我们的多。请阁下和炮兵将领们讨论一下:你们现有的炮弹数量够不够打一个战役?是否需要补充?采取什么上策补充?在这方面还需要多少经费?”   总之,有关后勤供应问题,在俄军准备反攻的全盘计划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除武器外,还要保障军队的被服和粮秣的供应。军队在反攻过程中的一切必需品,事先都应做好充分的准备。由于总司令重视和人民群众大力支持,俄军在塔鲁季诺期间,运送粮秣和牲畜的车辆和装满货物沿奥卡河航行的驳船不断开到那里。   奥尔洛夫、梁赞等五省的总督先后接到了上头的命令,每省都要给部队提供2万件短皮大衣和2万双皮靴。俄军统帅部雷厉风行,积极四处筹措,部队很快就得到了冬装、内衣和粮食。   据米塔列夫斯基回忆:   “在塔鲁季诺生活舒适,食品充足。衣食住都不要我们操心。”   因为军队作战活动的地域十分广阔,为保障大部队弹药和粮秣等供应,就需要大量的运输工具。为此动用了大量民用车辆,地方提供给部队的大车近5000辆、车夫近5000人和1.1万匹马。统帅部为保证对部队的后勤补给,建立了12个流动兵站,兵站的首脑均由部队派出的军官担任。这项措施大大改善了军队的后勤供应工作。   发挥民兵在武装斗争中的作用问题,一直萦绕在库图佐夫的脑际。到9月底,民兵组建工作基本结束,民兵总数约为19.2万人。   民兵在粉碎拿破仑军队的战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为夺取战争的胜利做出了不朽的贡献。比如派民兵封锁被法军占领的莫斯科,就使得俄军主力能集中精力做好反攻的准备。   游击运动是1812年卫国战争具有人民性的明显标志。拿破仑入侵立陶宛和白俄罗斯后,游击运动迅速发展,规模日益扩大,逐渐成长为一支威慑敌人的力量。初期,游击活动只不过是当地一些小股分散的农民队伍的义举,后来演变为席卷敌占区的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在斗争中涌现出许多英雄人物和游击战的天才组织者。   游击运动得到了库图佐夫总司令的支持和指导。在斯摩棱斯克的时候,他一到部队,立刻向市民发出号召:   “亲爱的同胞们!在这灾难深重的时刻,你们与敌人斗争表现出坚忍不拔的精神。你们背井离乡,然而,你们那颗坚强的充满信念的心,用共同信仰、出身和同一民族的神圣而牢固的纽带同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敌人可以摧毁你们的家园,把它夷为平地、化为灰烬,给你们戴上沉重的镣铐,但他们过去未能,今后也决不能战胜和征服你们的心!这就是俄罗斯人的本色!”   俄军在塔鲁季诺驻守期间,游击活动开展得尤为广泛。各地的游击队每天都在袭击敌人,库图佐夫曾这样写道:   “农民从战场附近的村落里把敌人打得焦头烂额……他们击毙了大量的敌人,抓到俘虏就交给俄军。”   为了加强对游击运动的领导,俄军放弃莫斯科以后,游击运动转由军队督管。   在农民游击队积极开展活动的同时,还专门组建了军人游击队。第一个由军人组成的游击队是在8月底博罗季诺会战前组建的,后来队伍不断发展壮大,成为一支很有影响的力量。其主要任务是:以出其不意的行动,在敌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攻击敌人的预备队;破坏敌人交通线,监视敌军动向并向总部报告。库图佐夫的意图是:   “鉴于现在已入秋,大部队活动困难,我决定在避免决战的同时,进行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使敌分散兵力顾此失彼,然后将其歼灭。目前我正率主力部队驻扎在离莫斯科50俄里处,同时抽派一些非主力部队到莫扎伊斯克、维亚济马和斯摩棱斯克方向活动。”   库图佐夫经常给游击队领导下达详细指示。9月13日,游击队长达洛霍夫向总司令部报告说,其游击队的部分兵力被敌人包围。库图佐夫立即起草一份指令:   “游击队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该陷入这种困境。因为它的职责是,人畜给养能够维持多长时间,就应在一地停留多长时间。游击队应沿小路隐蔽行动。无论到达哪个村镇后,都不要把该村镇的任何一个人放出去,不准走漏一点风声。白天隐蔽在森林或低洼地里。总而言之,游击队员应果断、机敏、不知疲倦。”   根据司令部的命令,游击队不仅歼灭敌征粮队、抢劫队等小股敌军,还常常袭击敌军驻地和预备队。在当时的作战日志上有这样的记载:   “现在,我军占据纳拉河右岸塔鲁季诺附近的筑垒营地后,便可抽出大批兵力进行活动。给他们规定的任务,不仅是歼灭敌人的征粮队和抢劫队,使敌人惶恐不安,而且还要使敌人遭受重大损失。因为敌人粮秣奇缺,这种损失对敌人来说会备感沉重……”   俄军在塔鲁季诺驻扎期间,法军由于受到游击队的袭扰,损失惨重。   当时英国人泰尔科奈尔报道说:   “法军被击毙和被俘虏的人数之多令人震惊。纵然他们有增援部队,也难以弥补每天遭受的严重损失。”   通过游击战,库图佐夫更加感受到了蕴藏在人民中间的巨大爱国主义热情,他知道人民是支持他的。他写道:   “任何一位统帅如能和我一样与这样勇敢的人民在一起,他都将是无敌的!我为能统率俄国军民而感到幸福。”   在战争过去一些年之后,拿破仑手下的一位将领在论及俄国人民时,曾写下这样一段具有预见性的话:   “朋友们!应该给他们以应有的评价。他们都义无反顾、勇于牺牲!他们的名字是庄严和纯洁的。当这个社会的各个阶层普遍文明起来的时候,这一伟大的人民将创造出一个伟大的时代,并赢得荣誉的桂冠。”   俄军在纳拉河一线组织防御后,不仅阻止住拿破仑军队向腹地的深入,而且还保障了自己的部队占据有利于转入反攻的位置。库图佐夫后来在给当地的女地主A·H·纳雷什金娜写信时说道:   “如今塔鲁季诺将和波尔塔瓦①一样,彪炳史册。……我衷心地请求您……让构筑在塔鲁季诺镇附近的工事永远保存下来,这些工事曾使敌人闻风丧胆;这些工事是坚固的屏障,阻挡住了威胁俄罗斯的洪水猛兽。时光的剥蚀在所难免,但是不要人为地使其损坏吧!让耕耘者在它们周围耕种自己和平的土地吧,但是不要用自己的犁头毁坏它们!让它们在未来的日子里成为体现俄罗斯人民英勇斗争精神的神圣纪念碑,让我们的子孙后代看到这些工事时,便会激起火一样的豪情,他们会骄傲地说:‘瞧吧!这就是先辈们经过浴血奋战使敌人威风扫地的地方’。” ①1709年俄军在乌克兰沃尔斯克拉西河西岸的波尔塔瓦与瑞典侵略者交战,结果俄军大获全胜。   12年后(1824年),塔鲁季诺镇的居民,在库图佐夫司令部原址,建起一座高达22米的宏伟纪念碑,碑上镌刻着庄严的碑文:   “在这里,俄军将士在库图佐夫元帅领导下坚守阵地,拯救了俄国和欧洲。”   关于库图佐夫在塔鲁季诺度过的日子,参加过1812年卫国战争的达尼列夫斯基将军曾写道:   “……这是他一生中最光辉壮丽的时期……在塔鲁季诺,库图佐夫在极其有限的时间里,把因千里迢迢退却和浴血奋战弄得筋疲力竭的军队整治得井井有条;他把人民武装起来,把拿破仑围困在莫斯科……并在这场新型战争中大获全胜。”   库图佐夫本人清楚地了解军队驻扎在塔鲁季诺这段时间对扭转战争进程所具有的意义。1812年11月26日,他在给夫人的信中写道,他听说拿破仑似乎说过这样一句话:“库图佐夫,你的塔鲁季诺使我遭了殃。”他强调指出:“应该记住,军队驻扎在构筑有坚牢工事的塔鲁季诺,后来确实使敌人尝尽了苦头!”   6. “莫斯科看守人”的苦恼   拿破仑占领莫斯科已有一个月了,一个月来,发生了多么巨大的变化呀!9月14日,当库图佐夫军队放弃古老的俄国首府撤向南方时,谁也不知道要撤到什么地方去,当时许多人都不知道,俄国的命运将会如何,何时和怎样才能结束这场灾难沉重的战争。拿破仑曾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傲然地站立在波克隆山上,俯览莫斯科全景,心中勾画着征服俄国的蓝图。   仅仅一个月后,拿破仑在克里姆林宫的大厅里长时间地徘徊着,他越来越预感到他的希望即将破灭,他现在开始为如何摆脱困境而苦思冥想。   拿破仑感到自己仿佛成了俘虏。他是自由的,但同时又无力驾驭这一切。有时,他觉得自己仍然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从这里——克里姆林宫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世界。但是,当他突然清醒的时候,又觉得自己不是什么世界的君主,只是一个被烧毁的莫斯科的看守人,是那个年迈的元帅库图佐夫迫使他——法国皇帝来看守这一火灾遗址的。   现在,拿破仑希望尽快结束这场战争,甚至不惜签个妥协的和约。他先是等待俄国人提出议和,但是俄国的使节始终未能出现,那就只好自己下决心干了。   他给亚历山大一世写了一封“亲切友好”的信函,派洛里斯东带着信件到塔鲁季诺营地晋见库图佐夫并进行和谈。拿破仑在为他送别时,已按捺不住自己焦急的心情。他感到对局势束手无策,害怕失去最后一线生机。这时洛里斯东听到的已不是平日他那种狂妄言语,而是无可奈何的哀求了:   “我想要和平,我需要和平,无论如何也要和平,我只要拯救荣誉……”   洛里斯东急忙启程去塔鲁季诺。   库图佐夫文质彬彬地接待了洛里斯东,收下他带来的两封信,一封信是拿破仑写给亚历山大一世的,另一封是给他本人的。库图佐夫把信往桌上一放,就与这位来使谈起天气、音乐和巴黎女人来了。   洛里斯东打断了元帅的谈话,表示希望信使今天就能带着给亚历山大一世的信件动身去彼得堡。但是库图佐夫看了看窗外,回答说,天已经黑了,不能派人送信了。洛里斯东又建议,为了缩短路程,可以让信使经莫斯科去彼得堡。然而,库图佐夫回答说,俄国人自己知道去北方首都应该走哪条路,接着,就又回到了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上。   洛里斯东忍耐不住了,直截了当地建议库图佐夫看一看拿破仑给他的亲笔信。库图佐夫拆开信封,把信看了看,就又谈论起巴黎女人和他以前访问巴黎时的情景来。洛里斯东感到这位俄军统帅是在故意戏弄他和他的皇帝。他觉得,现在在这个老年人肥胖的手里捏着的,不仅仅是一封他愿意怎样回答就怎样回答,不愿意回答就不回答的信,而是法军的命运,欧洲的命运。   这位法国使臣已不能克制自己,坦率地声明,他的皇帝需要和平,建议结束战争。   “结束战争?”库图佐夫反问道,“法军不从俄国领土全部撤走,就根本没有谈和的余地。波拿巴不宣而战入侵我国领土,如今,他占领了莫斯科就想结束战争,可我们却认为战争刚刚开始……倘若我被认为是签订某个和约的主谋,我将受到后人的诅咒。这就是当前人民的感情。”   接着元帅很明白地告诉洛里斯东,他了解法军的现状和法国本身的处境,已经知道法军在西班牙战败,而欧洲的形势也使拿破仑焦虑万分。   虽然这样说,库图佐夫并没有拒绝谈判,他打算以谈判为由拖延时间,从而使自己的军队得到更充分的休整和加强,但他拒绝作出任何承诺。   洛里斯东出使落空,便返回了莫斯科。拿破仑万万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他原希望能同俄国签订一项有利的和约,指望那个经常向他微笑的命运女神不要弃他而去。几天来,他闭门不出,手捧书卷斜卧床上,一呆就是几个小时。   由于法军处于俄国人民的包围之中,它不能像在意大利、奥地利和普鲁士那样依靠搜刮人民来维持生存。农民不仅杀死法军的粮秣采办人员,还杀死与敌人作交易的同村人。虽然,没有发生交战,但经常可以听到关于整队的采办粮食人员或开往莫斯科的补充兵员被歼灭的消息。有不少士兵由于饥饿,经常为在莫斯科划分各自的抢劫区域而展开争斗。士兵纪律松弛,开小差的与日俱增,军队在瓦解。   拿破仑这时的处境很困难:若想保住莫斯科和通往巴黎的交通线是十分困难的;撤向北方,到彼得堡去,那里太远,况且又值冬季,筋疲力尽的军队经不住如此艰难的行军。出路似乎只有一条:撤向南方,经卡卢加去斯摩棱斯克。   拿破仑很清楚,征服俄国计划的破产和战争的失败,不仅会使他在军事上威信扫地,同时也将使他在政治上一败涂地,因为放弃莫斯科不可避免地将导致放弃俄国,接着便要放弃他已征服的西欧各国。“我的第一次撤退将导致战争更加残酷、更具破坏性!”拿破仑已经预感到前景不妙了。   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和他的亲信,对库图佐夫在塔鲁季诺“按兵不动”感到不可理解,便不管时机是否成熟,坚持要库图佐夫出击。由于库图佐夫此时无视沙皇的交战命令,坚持在塔鲁季诺养精蓄锐,再加上贝尼格森之流乘机进一步诬陷他,沙皇与库图佐夫之间的关系日趋紧张。   然而,这次沙皇却不敢轻易将库图佐夫撤职让他离开军队了,因为现在既不是1805年和1812年初,也不是战争就要结束的时候,现在正处于战争最关键阶段,沙皇下不了决心把深受军民爱戴的库图佐夫赶走。况且,就是在上层也还是有人能理解并支持库图佐夫的战略意图。例如,在彼得堡召开的秘密军事会议上,克诺林格在谈到贝尼格森的秘密报告时,就替库图佐夫辩护说:   “有人指责他是在那儿‘按兵不动’,但是,要知道,每多一天就多一分胜利的把握!”   俄军在防御时并没有同敌人主力直接交锋,其防御正面只有缪拉指挥的2.6万人的前卫部队,他们的阵地离俄军只有6公里。鉴于法军前卫兵力薄弱,远离主力,经侦察又获悉其部队思想麻痹,于是库图佐夫便决定在那里对敌人进行首次突击。   10月18日拂晓,杰尼索夫的哥萨克团从左翼对敌人发动突袭。敌营垒遭到打击后,顿时一片混乱,法军仓促抵抗。俄军很快插入敌后,其势咄咄逼人,迫使缪拉开始撤军。   俄军主力部队跟踪追击败退的法军,追至切尔尼什尼亚村便停了下来。战斗在傍晚结束,俄军返回塔鲁季诺。   法军在俄军的打击下惨遭重创,死伤2500人,1000人被俘,损失大炮38门和大部分辎重。俄军300余人阵亡,900余人受伤。   傍晚,塔鲁季诺营地一片欢腾,初战告捷大大鼓舞了部队的士气。那位曾去彼得堡报告莫斯科失守这一不幸消息的米沼上校,如今又去晋见亚历山大一世,报告战胜缪拉的喜讯。沙皇刚刚给库图佐夫发去一封怒气冲冲的信件,对库图佐夫“按兵不动”表示不满,就接到了切尔尼斯尼亚获胜的捷报,于是决定奖给元帅一柄镶有宝石的佩剑。   在战斗中,俄军截获一封法军贝蒂耶元帅给一位将军的信,他在信中暗示说,拿破仑打算尽快放弃莫斯科。信中写道:   “尽快收集有关下述路线的资料:从莫斯科到博洛夫斯克、小雅罗斯拉韦茨和佩索科;从佩索科去梅登,从梅登去维亚济马,以及从维亚济马和卡卢加去莫萨尔斯克。”   库图佐夫意识到严峻的时刻就要到来了:部队将面临对敌主力进行一系列大规模交战的考验。当将军们请求准许他们追击退却的敌前卫时,他断然拒绝,理由是:“假如一清早我们不能活捉缪拉并及时进入战位,那么这种追击将是徒劳的。我们不应该离开阵地。”   10月19日,库图佐夫这样写道:   “昨天我们在切尔尼什尼亚告捷……打败他们那是必然的,不过我们应该以更小的代价来打败他们……这是美中不足,否则就完全像克里木战役一样了。法军第一次像兔子那样狼狈逃窜。”   约米尼将军后来写道:   “1812年俄军在塔鲁季诺城下发动的突然袭击,可以作为成功地进行大规模突然袭击的范例。缪拉遭到库图佐夫元帅的突然袭击而被打得落花流水。尽管缪拉替自己的过失辩白说,他误以为已默认停火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之所以遭到突然袭击,是因为他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对于拿破仑来说,缪拉战败的消息就是库图佐夫向他抛出的一封挑战书。他一听到缪拉战败的消息,便大喊大叫地说:   “我们去卡卢加!谁胆敢阻挡我们就消灭谁!”   这的确是个威胁,因为拿破仑率领的是仍有很强战斗力的10万大军。在这支军队中,虽然骑兵和炮兵已经减少了,但步兵还能实施强有力的突击。许多人认为,拿破仑的力量已消耗殆尽,法军已不再具有威胁性。但是,库图佐夫知道他是和谁打交道。当听到一个军官嘲笑拿破仑时,库图佐夫打断了他的话,严肃地说:   “年轻人,是谁允许你狂妄地评论这位伟大军事统帅的?” 第八章  拿破仑走“麦城”   1. 新的较量   10月19日,拥有10万之众的法军放弃了莫斯科。由4万多辆大车组成的庞大辎重队伍绵延数公里,塞居尔这样描写法军撤退的队伍:   “可想而知,在你面前的是什么样的一个运输队,或者说是游牧民族,起码是一支经过长途跋涉、带着战俘和战利品的古老的军队。”   法军沿卡卢加故道走了两天。拿破仑向将士们宣布:   “我们就是要在俄国统帅刚刚取胜的地方打败他!”   但是,当拿破仑在红帕赫拉得知俄军并未追踪缪拉军队,而返回塔鲁季诺时,他突然决定把军队调转右方,沿乡间小路向前挺进,尔后再把军队调向卡卢加新道。他派内伊军到沃罗诺沃,与缪拉被击溃的前卫残部会合,以掩护这次行军。同时,他派贝特米上校持法军参谋长贝蒂耶元帅伪装成在莫斯科草拟的信函去见库图佐夫,以麻痹塔鲁季诺营地里的俄军,同时也是为了探听虚实,看俄军是否还在塔鲁季诺。信中贝蒂耶再次提出签订和约的条件,并请求元帅“采取措施,使战争的进程能按规矩进行”。   拿破仑干这些狡猾勾当的用心不外乎是:为自己摆脱困境创造有利条件。正是出于这个目的,他才把两个师派往福明斯考耶,他才突然决定把军队撤离莫斯科并沿卡卢加故道运动。拿破仑本以为俄军主力会同法军前卫恋战,这样,当俄军从具有良好防御设施的塔鲁季诺阵地出击时,他就可以在开阔地上将俄军击败。但是当他得知俄军并没有追击缪拉,而返回塔鲁季诺时,便企图隐蔽迂回包抄俄军左翼。为了避免总决战,拿破仑妄图一举攻下卡卢加,但是他万没想到俄军能阻挡其去路。10月8日,他还派贝特米到塔绍夫卡拜会库图佐夫,以探俄军的虚实。拿破仑最关心的问题是,俄军主力是否还在塔鲁季诺。   拿破仑的计划如能实现,他便可以改善军队的处境。在攫取充足的粮食储备后,他便能通过富饶而未经战乱的地区继续向斯摩棱斯克挺进。为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尽可能长时间地掩敌耳目。直到抵达博罗夫斯克,拿破仑才透露说,他达到了目的。塞活尔这样写道:   “库图佐夫被这个迷魂阵弄得晕头转向!他在故道上继续等待大军通过那里,其实,这支大军早已全部转移到新道上去了。法军只需一昼夜的行军,即可顺利摆脱已走上卡卢加大道上的俄军。”   实际上,俄军司令部早在10月16日便得知有关敌军已进驻福明斯考耶的情报。从这时起,库图佐夫就严密监视着这个方向,并把多赫图罗夫军调遣到那里。   10月22日傍晚,军长多赫图罗夫将军从游击队长谢斯拉温大尉那里得悉,全部敌军已向小雅罗斯拉韦茨挺进,隐藏在森林里的谢斯拉温“看见了拿破仑及其随行人员,还有大量的法军近卫军”。谢斯拉温放过法军大部队,抓获了几名掉队的近卫军士兵。他把俘虏押来,作为拿破仑本人就在这支队伍里的见证。俘虏中有一名机灵的军士招供说:   “我们放弃莫斯科已经4天了。莫捷元帅率一支特别部队留在莫斯科,负责炸毁克里姆林宫墙。任务完成后再追赶主力,与之会合。重炮部队和骑兵丢下了多余辎重,在波尼亚托夫斯基指挥的波兰军队掩护下,沿莫扎伊斯基大道退却。明天,皇帝将到达博罗夫斯克。下一步,军队准备开往小雅罗斯拉韦茨。”   2. 上帝啊,俄罗斯得救了   当库图佐夫得知拿破仑已逃离莫斯科的消息后,他激动得哽咽起来。他跪在床上,转身朝着圣像小声说道:   “上帝,我的主啊!您终于听到了我们的祈祷。现在,俄罗斯得救了……”   俄军统帅的忍耐和沉着胜利了,他的预言实现了,拿破仑逃跑了。他将堵住拿破仑的退路,切断通往卡卢加的两条大道,在卡卢加,俄军集中了强大的后备部队,拿破仑很难从那里窜往南方“未遭战争破坏的省份”。这就使拿破仑失去了挽救自己军队的机会。   现在,库图佐夫开始全力以赴地工作,仅10月23日一天内,总司令就给军队下达了16次命令,而且还有大量的口头训令。伊万舍夫将军受命将部队调配好,以便为他们提供两三条通往小雅罗斯拉韦茨的道路。普拉托夫将军也接到命令:   “您必须毫不迟疑地率哥萨克团和骑兵连出击,直奔小雅罗斯拉韦茨城的博罗夫斯卡亚大道。”   元帅还调派骑兵——这支全军最敏捷的部队去截击拿破仑军队。给驻扎在阿里斯托沃的多赫图罗夫军下达的任务是:沿与敌人行军路线平行的乡间小路向前挺进,以求先发制敌。   法军竭力向卡卢加突围,以便在那里寻求生路;而俄军则死死咬住不放,这就使得小雅罗斯拉韦茨城战役打得非常艰苦。   小雅罗斯拉韦茨是一座不大的城市,位于莫斯科城南120公里处,在莫斯科河的支流卢扎河的陡峭右岸上。卢扎河呈弧形环绕该城,是城北的天然屏障,是从博罗夫斯克方向进城的门户,有一座独一无二的桥梁。   小雅罗斯拉韦茨之所以使拿破仑感兴趣,因为它是通往卡卢加的要冲,从这里进而可以挺进叶利尼亚和斯摩棱斯克。博加尔涅担任法军的前卫。10月23日,博加尔涅军的4个师抵达该市外围。   10月24日拂晓,多赫图罗夫部队也抵达小雅罗斯拉韦茨。为了从城里清除总共只有两个营的法军,多罗霍夫将军奉命调3个猎兵团去攻击敌人。经过激烈的巷战,法军被驱逐出城,撤向卢扎河。这时,博加尔涅赶到,立即将德尔宗全师投入战斗,而多赫图罗夫也以两个猎兵团加强其前卫,于是两军又恢复了激烈的巷战。   小雅罗斯拉韦茨交战对拿破仑是一次新的打击。当向他报告战况时,他大声吼叫着。   “什么?又是一场会战?”   塞居尔写道:   “每当听到枪炮声,皇帝都感到胆战心惊,因为现在已谈不上取胜,而只是保存自己的力量了。”   俄军用大炮猛轰渡口,法军损失惨重,师长德尔宗被击毙,接替他指挥的吉尔耶米诺少将,利用优势兵力发动进攻,俄军防线被突破后,小雅罗斯拉韦茨被法军占领。不久,法军布鲁谢师进城后,继续向撤至城外半公里处的俄军阵地发起进攻。   这时俄军也在不断增调兵力,有两个步兵团投入了战斗。他们在炮火的支持下发起冲锋,双方展开了殊死的浴血巷战。城内多处起火。博加尔涅又把第3师投入了战斗。到了中午,达乌军和近卫军也抵达小雅罗斯拉韦茨。这场战斗越打规模越大,越打越残酷。   俄军主力部队于10月24日还在离小雅罗斯拉韦茨城5公里外行军。库图佐夫得知战斗已打响的消息后,立刻命令第7军去该城迎战,至15时许,市里的敌人再度被俄军肃清。   拿破仑赶到交战地点后,为支援博加尔涅,他从达乌军中抽调两个师,通过架设在卢扎河上的浮桥,协同其他部队突入城内,重新占领了全城。   当天下午,来自塔鲁季诺的米洛拉多维奇的部队经过几十公里的急行军,也赶到这里,占据了卡卢加大道两侧的阵地。至此,俄军主力的全部人马都聚集到了小雅罗斯拉韦茨城周围。   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库图佐夫冒着生命危险赶到前线视察,子弹在他身边在不停地呼啸着。人们好心地劝他离开这里,他没有听从身边人的劝告,一心想亲眼识破拿破仑的意图。“因为这是有关扭转整个战局的大事,在卫国战争的历次交战中,他从来没有像在小雅罗拉韦茨交战中这样如此长时间置身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之中”。达尼列夫斯基后来这样写道。   拿破仑得知俄军主力已抵达小雅罗斯拉韦茨后,他终于明白了,通向卡卢加的大门如今已紧紧关闭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战斗停息下来。城市在大火中燃烧,大街小巷烟雾弥漫。法军士兵被击毙5000余人;俄军阵亡3000余人。两军仍在对峙,但库图佐夫对胜利已深信不疑,因为他的主要目的——将自己的兵力集结在拿破仑军队退却的路上——已经实现了。   拿破仑对这场交战的结局极为不满。尽管已是深夜了,他却没有一点睡意,俯身在一幅地图之上冥思苦想。他周围站着一群一言不发、表情呆板的将领,他们在等待着皇帝发布命令。最后,他终于开口了,他没有看,也没有问任何人,好像他身边根本就没有人似的,自言自语地说:   “库图佐夫公爵的到来改变了形势。敌人已经进入战斗状态,我们要前进,就避免不了交战。我们应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交战呢?”   他看了一下地图又说:   “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通往卡卢加,另一条通往莫扎伊斯克。在第一条路上,库图佐夫正等待着我们;而走第二条路,就得蒙受撤退的耻辱。走哪条路呢?”   拿破仑沉思起来,时间在这不祥的静默中慢慢消逝。最后,他终于站了起来,他既没让元帅们发表意见,也没有对他们说出自己的决定,把手一挥,就让他们离开了。   10月25日拂晓,拿破仑带随员去视察交战地点。他们遭到了夜里偷渡卢扎河深入敌后活动的普拉托夫部哥萨克骑兵的袭击。由于近卫骑兵卫队保驾,拿破仑才未被俘或死在哥萨克的长矛之下。这使得拿破仑非常震惊。返回司令部后,他从自己的医生那里要来了毒药,显然是准备一旦被俘就服毒自杀。   上午10时,拿破仑在卫队的保护下又出来观察俄军阵地。他仍不甘心就此撤退。   但是,库图佐夫的军队坚守在难以攻陷的阵地上。这支军队的厉害,拿破仑已多次领教了。他知道,现在他已没有光彩的出路,剩下的只有一条可耻的道路——沿着被毁坏的斯摩棱斯克大道向西溃逃。   3. 小雅罗斯拉韦茨之战   小雅罗斯拉韦茨交战,使俄法两国争夺战略主动权的斗争达到了顶点。交战的结局决定了战争的下一步进程,双方统帅部都深知这次交战的意义。库图佐夫向沙皇报告说:   “今天,是这次浴血战争中极其重要的一天。要知道,小雅罗斯拉韦茨交战倘若失利,必将造成极其悲惨的后果,这将为敌人打开通向我国富庶省份的大门。”   至于这次交战对拿破仑究竟有什么意义?历史学家奥库涅夫指出:   “甚至对博罗季诺会战他都没有像小雅罗斯拉韦茨交战这样重视。当然,博罗季诺会战给他打开了通向莫斯科的门户,但给他留下的却是一个毫无价值的战利品。可是他拯救军队倒是要靠后面这场交战了。”   法国将军塞居尔作为一个参战者,关于小雅罗斯拉韦茨交战他这样写道:   “您是否还记得这个令人痛心的战场?在那里,征服世界的美梦成为泡影,二十年来的节节胜利化为乌有,灭顶之灾开始轮到我们头上。在您的眼前是否还会浮现出那座惨遭破坏、血迹斑斑的城市以及为断崖陡壁和森林所环绕的深谷?一面是胆战心惊的法军,他们正从北方败退下来;另一面是俄军,他们活跃在森林的边缘,扼守着通向南方的要冲,并企图使我们受到严冬的惩罚……您还想象得出拿破仑吗?在这两军之间的山谷中,他挪动双脚徘徊不定,他的目光茫然若失,是从南方转向东方,还是从卡卢加转向梅登大道?可惜,这两条大道对他都已封闭难行了。在卡卢加大道上,库图佐夫和他的12万人马,正准备从他手中夺去20里约的谷地;而在梅登方向,他发现有大量骑兵——那是普拉托夫的兵马……元帅们在皇帝面前已不再受拘束,他们在讨论局势时争吵了起来……他打断他们的争吵:‘好啦!好啦!诸位,由我自己决定吧。’”   小雅罗斯拉韦茨岌岌可危的局面和俄军在打退法军多次突击和迂回机动中所表现出来的顽强斗志,破坏了法军向南撤退的计划。通过这些艰苦的战斗,拿破仑感到俄军的实力在与日俱增。塞居尔写道:   “从这时开始,他一心只盼望看到巴黎了,正如同他当初离开巴黎时一心只盼望看到莫斯科一样。”   法军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拿破仑走在近卫军的前头,踏上斯摩棱斯克大道向西撤去。在撤军途中,部队频频遭受到俄军的突袭。   库图佐夫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   “我可以为拿破仑避战逃走而感到自豪,但是,上帝使我战胜了骄傲。”   库图佐夫在斗争的关键时候,善于作宣传鼓动工作。在部队转入反攻时,他在向全军发布的命令中写道:   “……拿破仑展望前景,能见到的只有在短时间内使其全军覆灭的人民战争,别的什么也不会看到。他发现的是:全民皆兵,而且个个都有毁灭他一切幻想的百折不挠的精神,他那‘单靠占领一个莫斯科便能动摇整个俄罗斯’幻想终于破灭。于是他便下决心仓促撤退。如今,我们在跟踪追击他的残兵败将,与此同时,我们的其他部队已重新收复了立陶宛边区,并配合我们最后全歼那些胆敢进犯俄罗斯的敌人。敌军在溃逃中丢弃了辎重,炸毁了弹药箱,甚至把从庙宇中抢夺来的大量金银财宝也都丢弃了。他的部队怨声载道,拿破仑已有耳闻。出现了逃兵、饥饿和许多乌七八糟不成体统的事。将士们!从现在起,英勇奋战吧!俄罗斯对我们无比信赖!在它那辽阔的国土上我们将永享持久的和平!”   在这份告将士书中,鲜明地表达了库图佐夫完全彻底消灭敌人的主导思想。一旦确知法军开始从博罗卡斯克撤退,便马上向将士们下达追击敌人的命令,不给他们一点点喘息的时间。   4. 走“麦城”的拿破仑和他的大军   10月27日,法军踏上斯摩棱斯克大道。10月29日晨,拿破仑在近卫军保护下通过博罗季诺。博罗季诺交战已过去25天,战场上仍是残械狼藉,到处是被猛兽和野狗撕碎的尸体。法军士兵行走在这昔日的战场上,眼前的景象使他们感到惊骇,都想尽早离开这个没有坟墓的大墓地。   士兵们越走越远,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一切牺牲都白费了。俄国是不可战胜的,而等待他们的,是和他们看到的尸骨不全的同伴们一样的命运。死神正紧紧地追随着他们,须臾不离。   打着征服“俄罗斯野蛮人”的旗号来到俄国的拿破仑军队,他们本身就是野蛮的一群,在败退时,军队开始分崩离析。士兵不再服从军官的命令,因为他们明白了自己是在为别人的利益卖命;而军官只知道珍惜从莫斯科抢夺来的财宝,他们对待士兵越发变得蛮横、残暴。法国近卫军抢夺了威斯特伐利亚部队的粮食;不同国家或民族的士兵之间,常常为了一块面包,或为了一件防寒的衣服,或为了篝火旁的一席之地而进行殊死争斗。夜间,他们互相偷窃,从衣物到马匹,什么都偷。他们还扒下伤员的衣物,有时为夺下一块面包而把他们打死。   撤退的法军经过博罗季诺附近已改成医院的科洛茨基修道院时,伤员们爬到大道旁,哀求把他们带走。拿破仑曾在莫斯科下令遗弃了数千名伤员,这次却不忍心这样做了。他命令在每一辆车上安置一名伤员,把他们带走。   但是到了夜间,当拿破仑走到队伍前边去的时候,辎重兵和军需官就开始把参加过博罗季诺战役的伤兵丢到路旁的泥泞中。被丢弃的伤兵知道自己将冻饿而死和被豺狼、野狗撕咬,有的叫骂、有的哀求,这凄惨的呼嚎在法军队伍后面经久未绝。拿破仑走在队伍的前面,对后面发生的事情佯装不知。   拿破仑知道,正是根据他的命令,在队伍的后面还发生着另一种骇人听闻的暴行,这种暴行甚至引起了元帅们的愤怒:从莫斯科带出来的那些精疲力竭、衣不遮体的俄国俘虏兵,如果掉队50步,就立刻会被处死。因为没有人给他们东西吃,他们的体力越来越差,连行走都困难,于是便掉在队伍的后面,一步、两步……许多人远远看到村庄,为了使自己不至于死在荒郊野外,只好在同伴的搀扶下慢慢向前去。当同伴也无力帮助他们的时候,只好挥泪告别,头也不敢回地离去。在他们身后,负责押送的法军士兵走过来,将掉队的人处死。掉队的人越来越多,枪声也就越来越频繁。到后来,为了节省子弹,就用刺刀刺,用枪托击。   法军过后,留下了一具具俄国人的尸体,这更加激起了俄国军民对敌人的刻骨仇恨。   追赶上法军并将其歼灭,是俄军主力部队和游击队的共同奋斗目标。库图佐夫要求普拉托夫和米洛拉多维奇果断而迅速地行动,抽调独立分队,先发制敌,特别是要给予敌先头部队以痛击。库图佐夫在给参谋长耶尔莫洛夫下达训令时指出:   “兵贵在神速!”   俄军不给敌人一点喘息的机会,迫使其无法改变撤退路线。库图佐夫并不只满足于给将军们下达命令,他还发布了告全体士兵和军官书,号召他们切莫放慢追击敌人的速度:   “我们每天,到处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目前,当务之急是迅速追歼残敌!只有这样,才能把他们彻底埋葬在这块他们妄图奴役的俄国土地上。因此,我们要穷追不舍。严冬即将来临,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俄国人民的子弟们,严寒风雪何所惧?!你们那钢铁般的胸膛既不畏惧严酷的寒冬,也不惧怕万恶的敌人,你们是保卫祖国的铜墙铁壁,它将使一切敢于来犯之敌碰得粉身碎骨……让我们都记住苏沃洛夫的话吧,他曾教导我们,为了俄国人民的胜利和荣誉,忍饥耐寒在所不惜。”   库图佐夫一方面要求士兵们作出牺牲,另一方面又想方设法减轻他们的痛苦。总司令让军需官给军队供应了面包、肉和短皮大衣,甚至还有酒。只是,因部队追击敌人的速度太快,补给常常跟不上。   自俄军开始进攻以来,游击队活动更加活跃起来。他们提供情报,打击敌人征粮队、袭扰敌人的交通线、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库图佐夫对游击队的活动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说:   “他们以顽强的毅力忍受着敌人入侵造成的各种打击,将家中妻儿老小隐蔽在森林中,自己则拿起武器,在他们的村镇里消灭入侵之敌。妇女们也时常用巧妙的办法诱捕那些万恶的匪徒,并置他们于死地。武装起来的城市居民也时常配合游击队作战,帮助他们歼灭敌人。”   库图佐夫在给游击队下达的训令中,明确要求他们“利用一切手段消灭敌人的辎重队”。   在粉碎拿破仑军队的过程中,民兵配合军队作战也是非常密切的。他们与正规军士兵并肩作战,就其战斗精神素质而言,他们并不亚于正规军。当法军在小雅罗斯拉韦茨战败,贝谢尔元帅建议撤退时说,俄国民兵具有“勇猛顽强的战斗精神。他们的武器和装备虽然低劣,但敢于赴汤蹈火”。   拿破仑仓惶地向斯摩棱斯克退却,主要是害怕被俄军切断退路,也是因为他想尽快到达有大量粮秣补给,可以得到兵力补充的斯摩棱斯克。为了加快运动速度,拿破仑有意在行军中尽量避开俄军,以免耽误时间。   库图佐夫识破了这些企图后,采取一切措施去拖住法军。早在小雅罗斯拉韦茨交战的第二天,称得上军中快速部队的普拉托夫哥萨克团,就已追上了法军的后卫。   10月31日拂晓,在莫扎伊斯克和格扎斯克之间的科洛茨修道院附近发生一次冲突。普拉托夫的部队迂回至敌后卫的左翼,对其纵队发起突击,歼灭敌人两个营的兵力,击毁大炮20门。   在俄军追击过程中,曾多次遇到法军的抵抗。在格扎斯克附近,原已占领防御阵地的达乌军甚至企图对俄军的前卫军进行突击。当俄军骑兵迂回机动,前出到法军后方时,敌方才仓惶退却。   11月3日,拿破仑率近卫军通过维亚济马城,进驻谢姆列沃村。内伊军留守维亚济马,准备待部队通过后,再跟随后卫退出。博加尔涅和波尼亚托夫斯基军正向维亚济马开进,距该城约有6公里。达乌后卫军驻在费多罗夫斯科耶附近,距维亚济马约17公里。   当时,跟踪追击敌人的普拉托夫部队和第26步兵师驻守在费多罗夫斯科耶附近,米洛拉多维奇指挥的前卫,正从叶戈里耶夫斯克向维亚济马挺进,进抵斯摩棱斯克大道,并在斯帕斯科耶过夜。俄军主力已进抵杜波罗夫镇,距维亚济马26公   这样一种态势,对俄军强力突击达乌、博加尔涅和波尼亚托夫斯基各军,并进而攻占维亚济马城是十分有利的。库图佐夫没有放过这个时机,立即命令米洛拉多维奇率部前出至斯摩棱斯克大道,切断达乌军的退路;命令普拉托夫从后方加强对敌的钳制;命令乌瓦洛夫将军率两个胸甲骑兵师加强米洛拉多维奇的部队;而主力部队则开赴维亚济马,进抵贝科沃镇。   11月3日凌晨,米洛拉多维奇的部队兵分3路,从斯帕斯科耶出发,早8时许,进抵马克西莫沃镇附近。骑兵突然向达乌军发起猛攻,当即将其击溃,并占领了大路。炮兵对敌军射击。普拉托夫的部队从敌后步步进逼,并配合第26步兵师将法军逐出费多罗夫斯科耶镇。这时,米洛拉多维奇指挥的各军也纷纷赶到,严密地封锁了通向维亚济马的大道。被围困的法军陷于束手待毙的境地。   博加尔涅和波尼亚托夫斯基得知达乌军处境危急,立刻回师救援达乌。这样一来,俄军又处于腹背受敌的困境,被迫撤离大道。虽然如此,达乌也未能转危为安。米洛拉多维奇沿路占据阵地后,下令对敌行进纵队进行枪炮射击。法军损失惨重,狼狈逃窜。   为防止俄军突入储存大量法军辎重的维亚济马,博加尔涅和波尼亚托夫斯基占领了城市附近的制高点,仓促组织防御。不久,达乌的残部已开到这里。这时,库图佐夫的各路大军也在这里会合。下午2时,俄军全力以赴向敌人展开攻击。敌人被击溃后,逃入维亚济马城内。攻城战打响了。下午4时,俄军攻入城内。   维亚济马争夺战持续了近10个小时。法军投入的兵力是3.7万人;俄军是2.5万人。法军伤亡六千多人,2500人被俘,残部被迫弃城,向多罗戈部日仓惶逃去。   库图佐夫在攻占维亚济马后不久,在给内阁大臣特罗辛斯基的信中提到:   “敌人的每一步行动要到达处,都被我们的前卫部队和哥萨克骑兵团捷足先登,赶在前头。敌撤离莫斯科,经过小雅罗斯拉韦茨和维亚济马的战斗所遭受的损失无法估量;此外,在无数次小型战斗中,被击毙者肯定超过2万余众,被俘人数超过万余。其弹药、辎重和马匹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维亚济马交战后,法军一蹶不振,闻风丧胆。塞居尔以痛苦的心情写道:每个军都各自为政,司令部和统一训令仿佛都不复存在。慌乱情绪“像传染病一样在军中蔓延”,“悲观失望和违纪现象接连不断发生”。   避开冲突,摆脱俄军追击,以强行军向斯摩棱斯克挺进,并在那里休整,这就是拿破仑当时的计谋。   拿破仑还是想方设法竭力稳住部队的士气,他要军队相信按照他的策略实施机动能取得良好战果;他还严厉地处置那些惊慌失措分子;他到处散布俄军目前处境更加恶劣的言论。   维亚济马交战后,紧张的战局一直未见缓和。库图佐夫命令普拉托夫和米洛拉多维奇:   “竭力在行军速度上超越敌人,以使我主力部队在行军途中抓住有利战机不断进行夜间袭扰,打击其撤退纵队的先头部队。”   俄军主力继续按原定方针,在斯摩棱斯克大道以南活动。这样便能破坏敌人妄图向奥尔沙和莫吉廖夫撤退的一切企图,也便于接近随大军行动的后备部队,并能保证产粮区不至于被168队敌人占领。俄军这不是一般的追击,也不是想把拿破仑大军“撵出”俄国,而是要把它们消灭。   拿破仑于11月2日到达斯摩棱斯克。那些疲惫不堪、伤亡过半的各军,在一周的时间内,陆陆续续进城。拿破仑军队中只剩5万余名官兵,其中骑兵只剩5000余人。大部分兵团仅剩下一个番号,有的军能持枪战斗的士兵只有几百人。   拿破仑企图在那里补充粮食的打算也落空了,储备在那里的粮食几乎被抢光了,按最低标准计算,只够供应部队几天食用。拿破仑气急败坏,命令处决斯摩棱斯克军需官。那可怜的军需官苦苦哀求饶命,并说明许多部队路过这里,未经许可就擅自抢粮。他提醒说,也曾奉皇帝之命把部分粮食运往莫斯科,但在半路上全被游击队劫走了。俄军还占领了所有的大型供应基地,拦截了赶往斯摩棱斯克的运粮队,因此城中只剩下几天的口粮了。   拿破仑决定将保存下来的粮食供给进入城内的皇帝近卫军,而把其他部队留在城外。溃逃中的法军士兵,有的穿着女人的大衣,有的穿着牧师的长袍,个个衣衫褴褛,浑身肮脏如涂炭,一双双凶狠的眼睛由于风沙吹打而泪水涟涟。饥饿的士兵不顾一切地往城里闯,但是拿破仑命令关闭要塞大门,近卫军士兵用武器驱散了人群。仅一个晚上,驻扎在城外的士兵就吃掉了215匹战马,这种情景是库图佐夫早就预料到了的。到了次日早上,城门还是被士兵撞开了,他们蜂拥进城,大肆抢劫仓库酒窖。   派去镇压的近卫军士兵自己也喝得烂醉,许多人滋事斗殴,一些人斗殴致死,在城内街道上又留下一具具新的尸体。   法军在斯摩棱斯克只停留了4天,当获悉库图佐夫正在它的左翼平行追击,已前出至斯摩棱斯克以西地区,随时可能切断它去奥尔沙的通道时,拿破仑顾不得军队没有得到休整,便放弃斯摩棱斯克继续向西撤退了。从斯摩棱斯克开始,法军的撤退已近乎于狼狈逃窜了。   拿破仑的处境可悲,不仅因为法军遭受到了重大的损失,还因为他曾寄予厚望的维克托元帅补充兵员未能在斯摩棱斯克出现。不久前刚从法国调来的一个师也被游击队打跨了。该师由于奥热罗少将统率的2000人的前卫队陷入重围后,只得缴械投降。法军的精锐部队经过旷日持久的苦战已弄得疲惫不堪,无心恋战。拿破仑以前还鼓励他的部下说,到了斯摩棱斯克以后,要在那创建牢固的阵地,不再继续后撤了。拿破仑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撤出斯摩棱斯克,还因为俄军和游击队已布下天罗地网,其主力已前出到拿破仑军队撤退路线的西部地区,构成了切断其一切退路的威胁。现在看来,法军已难以组织任何有效的抵抗了,不再后撤的许诺如今已变成了白日说的梦话。拿破仑仓促弃城而逃,实在是形势所迫,万般无奈的。   法军纵队和辎重车辆顺着通往奥尔沙的大道几乎整整走了一星期。由于天气寒冷,为使部队能在居民点得到休息,规定了纵队行进时队列间隔。这样一来,法军被划分成单独的,相互无法支援的梯队之后,便不自觉地给俄军提供了将其各个击溃的有利条件。   俄军很快就利用了法军的弱点。米洛拉多维奇奉命向克拉斯内挺进,堵击撤退中的敌军。11月16日米洛拉多维奇的部队大败博加尔涅军。   库图佐夫深谋远虑,决定进一步攻击在撤退路上拉得很长的法军纵队。为此,他将部队分为3个大的支队:托尔马索夫将军指挥的支队,11月7日晨,从希洛沃镇出发,从南面迂回克拉斯内,然后深入法军后方,切断它的退路;米洛拉多维奇支队,隐蔽在勒热夫卡镇附近,先放过向克拉斯内撤退的达乌军,然后抄其后路;格里岭支队,前出到乌瓦洛沃村附近,然后向克拉斯内的敌人发起冲锋。   由于支队之间配合默契,使法军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突击。向克拉斯内运动的博加尔涅军被米洛拉多维奇支队击溃。该军残部绕道通过森林地带到达克拉斯内。跟随米洛拉多维奇支队的叶尔莫洛夫将军通报说:   “米洛拉多维奇将军的前卫在斯摩棱斯克大道上,在勒热夫卡镇附近攻击溃逃的敌人。敌人的抵抗微不足道,个个丧魂落魄,拼命逃窜。”   后方遭到突然袭击的达乌军也未能逃脱同样的命运。法军惊慌失措,向森林四处逃窜,丢弃的枪炮、辎重车辆遍地。拿破仑企图组织近卫军和溃军残部进行反扑,但大势已去。拿破仑未等交战结束,竟置内伊军全军将士的命运于不顾,顺乡间小路穿过森林,带着几个随从骑马向杜布罗夫诺逃去。   在克拉斯内交战中,内伊军由于遭到俄军炮火猛烈轰击和骑兵冲击,死伤惨重,被俘者不计其数,残部便丢弃军械、运输工具,缴械投降。只有少数官兵跟随内伊元帅逃脱,后历尽艰辛到达奥尔沙。   克拉斯内的3天交战,以拿破仑惨败而告终。法军有6000人阵亡,2.6万人被俘,几乎损失了全部炮兵和骑兵。拿破仑军队虽然仍保留原番号,却只剩2.3万步兵,2000骑兵和40门大炮了。   在此期间,库图佐夫与被俘的法军军需官皮布斯克的谈话记录被保留下来:   “皮布斯克,你能看到,你们的军队多么快就撤离了莫斯科。我封锁了你们企图打通的所有道路,甚至放弃了我原先制订的尽可能避免交战的计划。   在小雅罗斯拉韦茨,我与你们打了一仗,目的是迫使你们走已被你们劫掳一空的那条大道。我相信,除了几间小木房外,你们没有什么可以破坏了。我还命令普拉托夫伯爵靠近你们右翼行动。我们的大军紧跟在你们后面,其中一部分在你们左翼,不让你们粮秣采购人员离开大道,就像押解俘虏一样,我把你们从维亚济马押到斯摩棱斯克。到达这座城市之前,我本可以歼灭你们,但是,我确信你们一定会自己走向灭亡,因此,我不想再牺牲任何一个士兵的生命了。   我使你们饿死大量马匹,而且我知道,这将迫使你们在斯摩棱斯克丢掉你们的全部大炮。事实果然如此,你们离开斯摩棱斯克时,既没有多少大炮,也没有多少骑兵。我的前卫部队带50门大炮,在克拉斯内等候你们。拿破仑帮了我的忙:他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把自己的部队拉得很长,以致军与军之间相距整整一天的路程。我们4天在原地未动,而你们的近卫军和跟在后面的各军,一拨接一拨地从我们面前经过,而每过一次都有半数的士兵被永久地留了下来。   请你相信,即使在克拉斯内得以幸免,你们也很难通过奥尔沙。在你们尚未到达别列季纳河之前,我就要下令结束你们的军队和这支军队的统帅的旅行。我知道,这需要部队准确地执行我的命令。   毫无疑问,你们有出色的士兵。但是,他们中的许多人在克拉斯内被我们的炮火击毙了。他们的勇敢本应使他们交上好运,成为优秀的长官。”   法军在斯摩棱斯克和克拉斯内两次交战的失败,动摇了军队对统帅的所向无敌和天才的迷信。拿破仑在斯摩棱斯克遭到失败,弃城落荒而逃,使皇帝的威信扫地。当初,支持法军士兵从小雅罗斯拉韦茨走过艰难路程的力量,只是那个所谓的一俟抵达斯摩棱斯克就可以得到休息和改善伙食的利诱。然而,事实上,他们的日子更加艰难。克拉斯内交战后,法军处境更趋恶化了。   如今,甚至那些拿破仑的狂热崇拜者也看清了他对俄作战的重大失策。开始,他提出只须一次总决战即可全歼俄军,打开俄国大门,以征服者的姿态向彼得堡和莫斯科胜利进军。后来又说,占领莫斯科以后,就可以逼迫俄国签订和约,便可以结束战争。最后又说,向斯摩棱斯克撤退是一次必要的机动,退到这个大基地之后,经过休整,军队可以从那里发动新的进攻,并将战争进行到最后胜利。但是,这些如意算盘都打错了。   俄国寓言作家克雷洛夫于1812年创作了一首寓言诗,名叫“狼落狗舍”。这首寓言在人民和军队中广为流传,因为它反映了人民的爱国主义感情和同外来侵略者奋战到底的决心。克拉斯内交战后,库图佐夫曾给他周围的军官们朗读过这首寓言诗。当读到“‘邻居,你听着!’猎人打断狼的话,说道,‘你全身都是灰毛,朋友,我却是白发苍苍了’”时,他脱下军帽,指了指他自己那满头银发。他周围的人不禁高声呼叫起来:   “乌拉!”   面对拿破仑的尴尬处境,库图佐夫写道:   “今天,我反复考虑过波拿巴的情况,我想到,假如深入思考和判断一下波拿巴的为人,便可一目了然:他从来不善于或者说从来没想到战胜命运……波拿巴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有时你若寻根问底,就会相信他再也不是什么天才了。”   屡遭挫败,特别是克拉斯内一战之后,拿破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拯救其残部,如何使他的残部能突破越来越紧的包围圈上了。   按照库图佐夫的意图,是要调动全部俄军兵力协同作战,形成对敌人的战略合围,然后将其歼灭。当然,在广阔的战场上各集团军要完成如此复杂的战略任务,就要求巧妙地组织大规模的协同动作。   早在塔鲁季诺驻防时,库图佐夫就力图动用次要方向的兵力去参加主要方向上的作战行动。在这方面,他对奇恰戈夫指挥的第3集团军寄予很大希望,因与土耳其签订了和约而解脱出来的大量兵力都已并入该集团军。库图佐夫曾不止一次地命令奇恰戈夫将其集团军调往莫斯科方向,潜入法军后方,配合主力部队作战,告诉他不要在那里“看守”那个无意出击的施瓦岭贝格的奥地利军。   可是,当时作为俄军重兵集团统帅的奇恰戈夫,在俄军兵力极度紧张的艰难条件下,他却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一直在与施瓦岭贝格军对峙。由于奇恰戈夫消极抗敌和不执行总司令的命令,造成了非常被动的局面。库图佐夫得知奇恰戈夫同沙皇通信后,便向亚历山大一世提出请求:   “恳切期望奇恰戈夫海军上将除考虑本部队的安全,不受敌袭击外,还应同其他集团军一起保持同一作战目标。”   在写给特罗辛斯基的信中,库图佐夫直言不讳地写道:   “这位统辖强大集团军的海军上将本应对敌交通线进行破坏,以支援我部作战,可是他却按兵不动,还故作谦逊,甚至连自己的行动都不向我通报。”   敌人放弃斯摩棱斯克以后,由于仍未得到奇恰戈夫的消息,库图佐夫便给在彼得堡方向作战的维特根斯泰因写信:   “我认为,应在第聂伯、别列季纳和德维纳河之间予敌重创。为此,您务必配合作战,既然奇恰戈夫海军上将离我们过于遥远,他又碍于破坏维尔诺同盟之嫌,恐怕他赶不上参加消灭敌军主力的战斗了。”   很显然,若不是受沙皇赏识的奇恰戈夫蓄意拆库图佐夫的台,明目张胆地按兵不动,若维特根施泰因能及时前出到第聂伯河一线,那么毫无疑问,早在到达别列季纳河畔之前便可将敌军彻底合围歼灭。   协调组织部队实现合围计划,因为受通信手段限制,在当时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当时传递信息主要靠通信兵,常常无法准确而及时地掌握军队的态势,往往使军队难以协调一致行动。维亚济马交战期间,库图佐夫曾就此问题专门呈报沙皇:   “我有三天未收到前卫的战报了。因为敌人向大路两侧纷纷逃窜,加之又听到一则谣传,说米洛拉多维奇将军在维亚济马城下同敌交战后已退出战斗。这些情况使我耽误了8个小时,以致我军未能及时到达维亚济马。”   此后,库图佐夫把通信联络勤务更加有效地组织起来,特别是与维特根施泰因和奇恰戈夫的部队建立了通信联络,他还要求各部队指挥官定期通报情况,这样军队的组织、协调、指挥工作才得以改善。   11月18日,库图佐夫命令奇恰戈夫:   “尽快采取一致行动。只有这样,才能消灭拿破仑军队。必须尽快沟通你军与各集团军主力的联系。只要我们各集团军之间协同作战,拿破仑就难逃覆灭的命运!”   11月19日,元帅曾多次向维特根施泰因指出同邻近部队协同作战行动的必要性:   “你部利于对右翼进攻,普拉托夫将军和我的副官将加强你部。副官会向你部下达为此所需的一切训令。”   拥有3万人的奇恰戈夫集团军于11月22日终于进抵鲍里索夫。其前卫与守卫桥头工事的法军展开激战,结果重创敌军,俘敌近2000人,并攻占了渡口。奇恰戈夫集团军占领了鲍里索夫和别列季纳河从津宾至乌沙一段的右岸,封锁了法军向西和西南方向后撤的道路。   维特根施泰因的部队进抵别列季纳河畔后,在鲍利索夫地区形成一个“口袋”。俄军主力和游击队从东方进逼,法军被赶进“口袋”里,龟缩在托洛钦附近一块三角地带。11月22日傍晚,法军主力驻扎在托洛钦和博布尔;乌迪诺的万人前卫在洛什尼察附近;维克托军在切利亚地区。第二天,俄军的包围圈进一步收缩。   奇恰戈夫力图同维特根施泰因会师,11月23日晨,派帕连将军指挥的3000人支队,沿通往洛什尼察的大道前进,行进中与开往鲍利索夫方向的乌迪诺前卫部队遭遇。该部队是奉拿破仑之命去攻占鲍利索夫渡口的。由于帕连的部队在行进中缺乏警戒,一受到法军的攻击,便向鲍利索夫撤退。法军大部队在鲍利索夫附近突然出现,并且神速出击,使过高估计了法军力量的奇恰戈夫部队仓惶撤至别列季纳河右岸。   鲍利索夫失守,为拿破仑造成了渡过别列季纳河突围的机会。乌迪诺元帅奉命扼守鲍利索夫,同时调来工兵在城北斯图焦恩卡村附近抢修两座桥梁。11月28日,拿破仑率近卫军抵达鲍利索夫。   法军为了麻痹奇恰戈夫,进行了假转移,部队携带辎重和器材向鲍利索夫下游乌霍洛得前进。   拿破仑密切注视着第3集团军的动向。使他坐立不安的是,他的行动是否能造成奇恰戈夫的错觉?奇恰戈夫能否识破法军向南进发只是一种佯动?自己的部队是留在鲍利索夫,还是向乌霍洛得开进?这是一个决定他“大军”残部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两军在鲍利索夫整整对峙3天后,奇恰戈夫于11月25日率主力部队向位于鲍利索夫以南25公里的扎施凯维奇进军,只派恰普利茨将军指挥的少部分兵力留守鲍利索夫。驻守斯图焦恩卡的只有科尔尼洛夫将军指挥的两个步兵团和三个哥萨克团。这使得拿破仑喜出望外。   奇恰戈夫的错误使法军的处境得到改善,别列季纳河上的两座桥建成后,法军开始渡河。很快,俄军的几支部队几乎同时赶到别列季纳河,在河西岸同法军展开激战。这时,奇恰戈夫的部队也已返回鲍利索夫。   11月28日,在别列季纳河西岸,奇恰戈夫在友邻部队配合下,向经那里渡河的乌迪诺和内伊指挥的法军(约1.2万人)发起攻击。在东岸,维特根施泰因的部队向掩护渡河的维克托军发起进攻,激战一直持续到夜晚。维克托的部队直到深夜才渡过别列季纳河。   在谈到法军残部得以突围的原因时,库图佐夫说道:   “……当时我军对敌的态势足以使其全军覆灭。然而,奇恰戈夫并没有去占领津宾上的据点,而是向扎施凯维奇盲目行军。这样,便给敌人在斯图焦卡渡河大开了方便之门。”   拿破仑于11月29日晨,在溃不成军的近卫军保护下,置别列季纳河东岸数以万计的法军于不顾,只带着1000多官兵向津宾仓惶逃遁。   5. 俄国士兵万岁   法军在别列季纳河附近交战的损失异常惨重,其准确数字难以计算。据悉,在到达别列季纳河之前,法军还有4万官兵,经战斗损失达3万余人。渡到河西岸得以逃脱的法军不过九千多人,作为作战部队,它已名存实亡了。   俄军在维尔诺休整期间,库图佐夫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又把我带到了两年前我曾住过的这间房子里……8月22日,我来到了军队,当时它正避开敌人进攻的锋芒;而到了12月份,敌人就只有少数的残余部队得以逃过边界。”   库图佐夫打败拿破仑,总共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现在,当他从自己住的房屋的窗口看到最后一批俘虏被押过时,他说道:   “战争以敌人彻底被消灭而结束了。”   库图佐夫在巡视部队营地时,“乌拉”声在队列中此起彼伏,由一个营传到另一个营。   士兵们对他高呼:   “俄国的救星万岁!”   库图佐夫站到一条长凳上喊道:   “够了,朋友们,够了!不能这样,这荣誉并不属于我,光荣属于俄国士兵……你们人人都是祖国的救星。祖国——俄罗斯在欢迎你们。在这次迅猛神速的进军中,你们所表现出的对敌穷追猛打的精神和所取得的这异乎寻常的战果,都使各族人民赞叹不已。它使你们获得了不朽的荣誉。如此辉煌的战绩是史无前例的。”   接着,他把帽子抛向空中,高声喊道:   “俄国士兵万岁!万岁!万岁!”   12月7日,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离开彼得堡,于12月11日到达维尔诺。库图佐夫以非常隆重的礼节迎接他,并把数十面缴获的法军战旗弃在他脚下。沙皇则向统帅颁发了一级圣·乔治勋章,这是俄军中最高的奖赏,只有极个别有特殊战功的人才能获此殊荣。   沙皇承认,他给库图佐夫授勋是违背自己意愿的。但对库图佐夫来说,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违背沙皇的意愿获得的奖赏。   库图佐夫加入俄军时,既非名门望族子弟,也不是锦衣纨袴之人,而是一位地位低下的准尉军官,但是,他因为参加伊兹梅尔等多次战役,因实施布劳瑙至奥洛穆茨的机动行军,而获得多枚勋章、丰厚的奖赏和将军军衔;因为在多瑙河打败土耳其人和签订了《布列斯特和约》而获得伯爵和公爵爵位;因为博罗季诺交战而获元帅军衔;因为追击和歼灭拿破仑大军而获得斯摩棱斯克公爵的封号。库图佐夫曾取得过歼灭土耳其军队的胜利,而现在又全歼拿破仑大军。因为他顺应了人民的意志,为人民利益和保卫祖国而战,因此他建立了丰功伟绩,他受到人民的爱戴,他的功绩轰动了世界并使沙皇不得不奖赏他。   俄国著名诗人普希金深刻而真实地概括了库图佐夫的历史作用,他指出:   “库图佐夫的声望和俄罗斯的光荣,以及这个现代史上最伟大事件的丰碑是紧密相连的。俄罗斯的救星是他的美名!圣赫勒拿岛①的岩石是他的纪念碑!……库图佐夫深受人民的信赖,而他奇迹般地实现了人民的重托。” ①大西洋中的一个小岛,拿破仑后来被流放到该岛,并死在那里。   1812年6月24日,这是注定拿破仑短命的一天。这一天他率军队渡过涅曼河入侵俄国,后来他虽然短时间地占领了莫斯科,但最后他还是踏上了走向圣赫勒拿岛的末路。   ①大西洋中的一个小岛,拿破仑后来被流放到该岛,并死在那里。 第九章  最后的远征   1. 从伟人到小丑   拿破仑在出征俄国之前,在华沙同法国外交官普拉德谈话时宣称:   “五年后我将独霸世界;争雄逐鹿只剩下一个俄国,但我要把它扼死。”   然而法军渡过涅曼河侵入俄国不过半年,总计损失兵力五十七万多人(包括被俘人员),一千三百多门大炮剩下不足250门,他的“大军”已不复存在。   1812年底拿破仑仓皇逃回巴黎后,斯坦尼斯拉夫·波托茨基曾问他:   “这一切是怎样造成的?”   法国皇帝回答他说:   “从伟人到滑稽小丑,其实只有一步之差。”是的,拿破仑用自己的话道出了他败将的形象。拿破仑领悟到,在俄国的惨败使他称霸世界的计划落空了。   列宁写道:“从1812年起,拿破仑的军事实力开始衰落。”   法国侵略军被赶出俄国领土后,拿破仑仍在拼命控制欧洲诸国,妄图维持自己的统治。他向欧洲发布有关俄国战况的虚假公告,在法国本土和被征服国加强野蛮残酷的统治,目的是隐瞒军队在俄国被击溃的真相,消灭风起云涌的民族解放运动,还想利用欧洲诸国的资源,同俄国继续打下去。他不是一个轻易肯认输的人,他幻想着东山再起,雪耻报仇。   在这种情况下,俄国有必要对那些正在进行民族解放斗争的西欧各国人民予以支援,把军事行动转向国外,根除拿破仑发动新的侵略战争的可能性。   不了解军队实际状况的沙皇,下达了命令:   “全部军队,不论是主力集团军还是海军将军奇恰戈夫的集团军以及维特根施泰因伯爵的军队,都必须不停顿地追击敌军。”   英国驻俄外交官威尔逊在给亚历山大一世的信中写道:   “您的决策在政治和军事方面处于举足轻重地位,想到这里我越发相信,在执行这一决策中任何延宕,都有损陛下的利益,应受到追究。”但是,威尔逊显然不是为了俄国,而是为了英国的利益在操心。   为了追歼败退的敌人,俄军继续作战,已向西推进近千公里。在紧张艰苦的作战条件下,官兵已极度疲惫,而且给养也供应不上。因此,库图佐夫没有让军队加快行军速度,他说过“没有‘我’一切皆休”,要爱惜士兵。他还认为,越临近胜利,就越要少流血,越要爱惜军队,否则战后俄国就难免成为保存了军事实力的英国、普鲁士等国手中的傀儡。   早在沙皇下达追击敌人的命令之前,1812年11月27日,库图佐夫在给大臣委员会主席萨尔特科夫的信中写道:   “应当承认,主力集团军历尽千辛万苦,追歼逃敌六百多俄里,有时我们需要面包,却又得不到足够的供应。……”     2. 养精蓄锐以利再战   库图佐夫基于休整军队的考虑,决定停止前进,以便利用一段时间充实主力集团军。1812年12月14日,他在给沙皇的报告中作了如下陈述:   “主力集团军马不停蹄,从莫斯科进抵此地,行程1000俄里,出现一些混乱现象,军队明显减员。官兵们经过多次强行军,几乎日夜兼程,或担任前卫,或不停地追歼逃敌,显然已十分疲惫,有很多人掉队,只能靠军队休息的机会追赶上来。有鉴于此,为恢复部队的战斗力,获得对敌作战的最佳战果,我决定主力集团军在此地休息。少则数日,多则两周。”   抵达维尔诺后,库图佐夫制订了一个称作俄军“未来作战总号令”的战略计划。从政治目的出发,这个计划的主要任务是:解放东普鲁士和波兰,彻底粉碎退却到那里的法军残部,不让他们同维斯瓦河西岸的部队会合。根据这一计划,维特根施泰因和奇恰戈夫的军队统一由奇恰戈夫指挥,向东普鲁士进军,以追歼向那里退却的麦克唐纳军,图奇科夫等支队去追击奥地利的施瓦岭贝格军;轻骑兵和哥萨克支队在前面开路。他们应在敌军渡过涅曼河后,一直追击至维斯瓦河。主力集团军将在维尔诺停留一段时间,目的是“争取时间让病愈和掉队的人员归队,并派乌鲁索夫公爵率相当于15个营的兵力补充主力集团军”。库图佐夫后来写道:   “应当承认,当时如果不作停留,再继续走上150俄里,则集团军必将更加混乱不堪,以致不得不重新组建。”   库图佐夫准确无误地判断出,剩下来由法军指挥部指挥的军队,若想长时间防御维斯瓦河至奥得河那一大片土地,兵力是不足的。决战必须在法国军队获得新编部队加强之前进行。很显然,俄军越向前推进,就越远离自己的后备部队。因此,如不巩固军队,不使后备部队和后勤供应向自己靠拢,远距离深入维斯瓦河一带是极端危险的。   横渡涅曼河前夕,俄军只有10万人左右,而位于对岸的拿破仑军队总计有7万人。其兵力主要布置在两翼:在东普鲁士有麦克唐纳和约克指挥的军队;在华沙附近,有瑞典、萨克森和波兰军队。这两个被拆散的集团军在缪拉的统一指挥下行动。拿破仑在波兰的莫尔贡抛下军队去巴黎前,授权缪拉指挥“大军”的残部,并组织沿涅曼河实施的防御。可是,从俄军前卫部队的首次进攻行动中可以看出,法军尽管作了认真的抵抗,但显得十分无力。当缪拉确信在该地区难以进行有效的防御后,下令将军队调回维斯瓦河一线,以加强但泽等要塞的守军,并以此为依托,制止俄军以后的进攻。   3. 乘胜追击   库图佐夫在致全军的号召书中写道:   “不要高枕于英雄业绩之上,我们现在将奔向远方,越过国界,竭尽全力把敌人战败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这些话反映了这样一个中心思想:竭尽全力最后战胜敌人。   俄军从科尼斯堡、普沃茨克和华沙三个方向上转入反攻。在东普鲁士向麦克唐纳和约克军实施了突击,占领了大片土地。俄军取得的胜利,促进了普鲁士与法国的分裂,并与反拿破仑同盟联合起来。俄军在这个方向上抽调了约6万人的兵力,由奇恰戈夫指挥。   进攻华沙的目的,是为了占领这个波兰大公国的重要政治和经济中心,粉碎强大的瑞典、萨克森集团军。这项任务由米洛拉多维奇指挥的1.3万俄军承担。   在两个集团军之间,从梅列奇向普沃茨克全面展开进攻的是俄军主力集团军,总司令部就设在这个集团军里。这些部队的任务是加强两翼进攻的部队,阻止东普鲁士和华沙的敌军会合。   库图佐夫在远征开始前致普鲁士人民的号召书中写道:   “当我统率的军队即将进入普鲁士国境之际,我奉沙皇的旨意声明,我们的进军仅仅是军事行动的继续。……我号召你们,利用当前的有利时机,同俄国军队联合起来追击敌人。敌人的溃逃,足以证明他们是无能之辈。”这份号召书是用德文和法文发布的。   12月23日库图佐夫下达命令:   “我们当前作战的最主要目的是,竭尽全力勿使麦克唐纳同敌军主  力会合。”另外,在12月24日写给奇恰戈夫的信中指出:   “右翼作战的首要任务应是消灭或至少牵制麦克唐纳集团军。”   奇恰戈夫和维特根施泰因奉命切断了麦克唐纳集团军从里加经柯尼斯堡①的退路。如能将其3万人的军队击溃,对扭转战局将具有重大意义。俄军一踏上东普鲁士的领土,便立即展开强大的攻势,并快速向前推进。勇往直前的骑兵向溃散的敌人实施强大而神速的突击,头五天就解放了蒂尔西特等地。普鲁士人民兴高采烈地迎接俄军,姑娘们把鲜花抛向俄国士兵。 ①现为加里宁格勒。   俄国无上荣光,充满自豪地庆祝胜利,库图佐夫的名字被到处传颂。   库图佐夫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   “波拿巴是一个目空一切的征服者,是人类的败类……他在我面前,像个小学生躲避老师那样,足足跑了三百多俄里。敌人损兵折将丢弃了很多人。据说士兵、军官、甚至将军们都以死马肉充饥……我感到自豪的是,我是第一个亲眼看到这个不可一世的拿破仑在自己面前成了落荒而逃的将军。”   俄军发动最初进攻取得的重要成果是,同约克将军签订了陶罗根条约。根据该条约,普鲁士军队约2万人脱离了麦克唐纳军,并在普鲁士政府作出同俄国结盟的决定之前保持中立。   早在1812年夏天,在维特根施泰因领导下在俄国建立的“德国委员会”就曾竭力说服约克转向俄国方面。1812年9月,俄军指挥部曾与约克进行谈判,试图使普鲁士放弃作战行动。但那时约克犹豫不决。当拿破仑军队被击溃,俄军转向国外作战,季比奇将军已完全切断了约克军同法国麦克唐纳军的联系后,约克才当机立断,于1812年12月30日签署了条约。   兵力大为削弱的麦克唐纳,如今自然无力再作有效抵抗。在列巴岛,麦克唐纳军被舍卫列夫将军的前卫部队追上并被打得落花流水,仓惶败退至柯尼斯堡。紧追不舍的俄军在行进间突入该城,经过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于1813年1月26日攻占了东普鲁士这一强大的据点。   俄军占领柯尼斯堡以后,继续向维斯瓦河挺进,追击败退的法军,并相继攻占了埃尔宾等地。部分俄军在攻占了尼延堡、迪尔绍之后渡过了维斯瓦河。   与此同时,俄国主力集团军如同在东普鲁士的进攻一样进展顺利。为解放波兰,兵分三路,渡过涅曼河,向维斯瓦河挺进。1月24日,主力集团军逼近维斯瓦河并占领了普沃茨克,对驻守在华沙地区的敌军构成严重威胁。施瓦岭贝格得到奥地利政府的同意,开始同俄军指挥部谈判,最后双方签订了停战协定。奥地利军队放弃华沙并向加里西亚撤退,波尼亚托夫斯基的部从被迫仓促撤向克拉科夫,雷涅的军队撤向卡利什。1812年2月7日,俄军进入华沙。   俄军的顺利进攻,为争取奥地利和普鲁士参加反拿破仑联盟奠定了基础。奥地利军队已不再支持法军作战;普鲁士军队已准备调转枪口反对拿破仑。许多老百姓也参加到反抗法国占领军、争取民族解放的运动中去。   库图佐夫大力支持俄德联合、为德国彻底摆脱拿破仑的统治而进行的斗争。他在告德国民众书中写道:   “德国百姓们!俄军将士正在为你们的幸福浴血奋战。在这大好形势下,你们会无动于衷吗?难道你们看不到现在为了你们自身的利益必须有所作为吗?难道你们甘愿为他人效劳吗?难道你们情愿做违背切身利益的事情吗?请记住,我勇敢的大军将给予你们需要的任何帮助。我相信,这个全欧洲的大敌所发动的进犯必定会被粉碎!要让敌人明白,人民是忠于自己祖国的,他们有坚强和巨大的力量,定能砸断套在身上的铁链。   ……   俄国军事力量同德国的联合具有深远的意义,它将使我们有可能全部实现我们的共同目的,并恢复整个多难的欧洲所强烈渴望的和平。祝勇敢而光荣的德国人民爱国精神发扬光大!”   拿破仑为赢得时间组建新军,并推进到奥得河或是维瓦河,就充分利用这两条河的宽阔水域和坚固的筑垒要塞,以阻止俄军继续前进,分散其兵力,并迫使其为争夺要塞而卷入持久战。   但是,库图佐夫同那些沉醉于要塞战的统帅们见解不同,他知道,这将带来重大的牺牲和消耗过多的时间。况且,这些要塞的守军也无力阻挡俄军强大的攻势。因此,总司令只抽出少量的兵力包围要塞,而将大部分兵力调往奥得河。这样一来,一些法军反受到包围,同其他友邻部队断绝了联系,被排除在战斗之外。法军兵力削弱了,俄军反而能自如地展开进攻。   在新的形势下,库图佐夫指挥若定。其决心是:在进攻中各部队互相逐渐靠拢,并向西推进到奥得河。为此,从集团军主力中抽调一些兵力组成强大的机动支队,突入前方作战,实施纵深袭击,追歼敌军个别军队集群。俄军主力则在机动支队之后展开进攻。   发动进攻后一个半月,即1813年2月中旬,俄军由涅曼河推进至奥得河,行程约为800公里,平均每天推进约为20公里,俄军在宽大的正面上展开进攻,粉碎了法军的抵抗,法军一部分兵力被消灭,一部分被围困在托伦等要塞中。   俄军推进至奥得河以后,仅维特根施泰因的部队就有3.5万人,若将能够同俄军联合作战的约克的普鲁士军队算在一起,总兵力约为6.5万人;而在奥得河西岸,位于斯得丁和法兰克福之间的法军残部兵力不过4万人。库图佐夫在给维特根施泰因的信中写道:   “我军兵力现在占有优势,为战败共同的敌人,普鲁士军队将会同我军联合作战。彻底粉碎这股残敌的有利时机已经到来。为此,将我们的共同行动计划——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通知公爵大人。”   库图佐夫计划从两个方面进攻柏林。维特根施泰因率部由北面进攻,渡过奥得河后再分三路展开,维特根施泰因和约克两部直捣柏林,普军比洛部迂回柏林,然后占领波茨坦。主力集团军从南面进攻,向克罗森开进,继而抵易北河,向马格德堡进攻。计划的基本精神是:把集结在柏林地区的法军重兵集团分隔开,并在从法国调来增援部队之前将其消灭。   遗憾的是,由于普鲁士将军约克和比洛拒绝参加进攻柏林的战斗,作战计划未能实现。库图佐夫很清楚,只有靠俄军现有的兵力渡过奥得河并在附近停留一段时间,以便部队在长时间进攻之后得到休整,同时补充弹药和给养,更主要的是,等待从俄国调来新的预备队。   与此同时,拿破仑正加速筹组新的集团军。他试图以法军部分兵力制止俄军的进攻,而以另一部分兵力给俄军以强有力的回击,在3个月的时间里,他征兵20余万,后来增加到30万。拿破仑竭力想在兵力对比上占优势。他把军队集中在易北河东岸德累斯顿和莱比锡地区,以便发动卓有成效的进攻。   俄军为了准备对敌发动进攻,有关后勤供应方面的准备也在抓紧进行。库图佐夫认为,战争期间保障军队有充足的粮食供应,对战斗的顺利进展有重要意义。如果不能保证足够的粮食供应,再好的作战计划也会归于失败。为此,部队制订了“粮食供应办法”,该文件对向部队供应粮食和饲料的有关问题作了详细的规定。   4. 签订盟约共同对敌   俄军主力部队及其司令部在卡利什停留了约1个半月的时间。在此期间,总的形势已好转,普鲁士同俄国的关系进一步缓和,但普鲁士皇帝腓特烈·威廉三世还是不敢公开向拿破仑宣战,只是当俄军的进攻取得节节胜利,前出至奥得河,并对柏林构成威胁时,他才惴惴不安地迈出向俄国靠拢的第一步。他离开柏林到达布雷斯劳,从那里秘密地派出克涅泽别克将军赴卡利什同俄方谈判有关签订盟约问题。在谈判中,克涅泽别克谨小慎微,举棋不定。只是在向普鲁士皇帝施加了外交压力之后,普俄才于1813年2月28日签订了共同对拿破仑作战的条约。在条约上代表俄国签字的是库图佐夫。   根据条约,普鲁士将恢复1806年的边界;俄、普保证不同法国单独媾和;普鲁士派出8万军队协同俄军作战。   卡利什盟约的签订是1813年俄军胜利反攻的结果,它壮大了反对拿破仑同盟的力量,在政治和军事上进一步将法国孤立起来了。   德国的未来取决于俄国的成败。德国人民的优秀代表,其中包括沙恩霍斯特,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沙恩霍斯特当时已是著名将领,他曾一度任教于柏林军事学院,参加过反法战争。1807~1811年任参谋总长。   沙恩霍斯特清楚地知道,针对法兰西帝国的侵略政策,必须联合俄、德两国的力量才能维护本国的利益,他坚决主张同俄国签订共同反对拿破仑的条约。为此,他曾于1811年到过彼得堡。   沙恩霍斯特的活动被法国间谍部门发现了。根据拿破仑的要求,他于1811年被解除参谋总长职务并退休。他当年只有58岁,精力充沛,胸怀大志,虽已解甲归田,仍秘密从事反对拿破仑的活动。   当普鲁士政府迫于国内爱国势力的压力,最终同俄国结盟之际,沙恩霍斯特立即成为普鲁士解放斗争的领袖。他赶赴卡利什同库图佐夫商讨协同作战计划,以便尽快彻底解放普鲁士。沙恩霍斯特认为以直接攻击来歼灭敌军为上策。库图佐夫则力求采取广泛的包围机动来达到同样的目的。这是他们两人之间,在总的目标一致的前提下,在实现计划的方法上的分歧。   当然,军队若按沙恩霍斯特的直接行动计划,抵达易北河的时间可能要早几天。但是,老谋深算,经验丰富的库图佐夫知道,直线并不一定是达到目的的捷径。正面进攻有时可能给军队带来无法弥补的重大损失。俄军所取得的许多战绩,往往都是实施包围机动和组织良好的追击的结果。   卡利什会晤之后,库图佐夫和沙恩霍斯特相互之间建立了完全信任的关系,库图佐夫对普鲁士的形势是很了解的,他敦促手下的将领们同沙恩霍斯特周围有爱国热情的军事长官和政治活动家保持密切联系。   在1813年解放战争期间,沙恩霍斯特是西里西亚集团军的参谋长,布吕歇尔元帅是该集团军司令。沙恩霍斯特竭力帮助库图佐夫,反对那个千方百计阻挠库图佐夫实现其作战计划的普鲁士反动宫廷。在库图佐夫和沙恩霍斯特之间,就俄、普两军协同作战问题,有着充分的相互理解。库图佐夫将哥萨克部队拨一部分给布吕歇尔和约克将军指挥,这样就大大加强了普军的战斗力。1813年1月初,他还把大量弹药交给沙恩霍斯特的部队使用。   库图佐夫和沙恩霍斯特这两位统帅,是同人民休戚相关的爱国者,他们知道人民战争所具有的所向无敌的力量,他们都深信正义的事业最后必将取得胜利。   遗憾的是,沙恩霍斯特没能看到胜利。1813年1月28日,他在卢萨恩交战中阵亡。   5. 横扫欧洲捷报频传   1813年春,俄军先遣支队和游击支队在奥得河西岸展开了大规模军事行动。1813年3月4日晨,切尔绍夫和普列宁的部队从不同方向突进柏林。10天之后维特根施泰国的部队开进柏林。   库图佐夫说:   “攻占柏林非常必要。”   这是因为攻占柏林具有重大的政治和军事意义。它鼓舞了德国人民进行民族解放斗争的斗志,增强了战胜拿破仑的信心,同时使同盟国的军队进一步靠近,便于组织协同作战,扩大战果。   俄军的另一个重大胜利是3月19日攻占了汉堡。库图佐夫就此写道:   “俄国胜利的旗帜在汉堡城头迎风飘扬,俄罗斯人为拯救自己祖国免受异族压迫而赴汤蹈火,他们为自己祖先争得了荣誉,美名将流芳百世。”   这一阶段,由于腓特烈·威廉三世玩弄两面派手法,俄普两军未能组织协同一致的进攻。普鲁士皇帝在签订卡利什条约之后仍心怀他图,仍想方设法拖延,不准普军积极参战。他于1813年3月8日手谕普军的司令官,3月11日前不得越过奥得河,“不得擅自对法军采取任何敌对行动”。在命令的补充部分还强调:“倘若我们在3月11日以后能避免敌对行动,亦应力争做到。因为这关系重大,是政治上的需要。”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博尔斯泰尔将军这样忠于朝廷的军人,在充满爱国热情的军民影响下,也诚惶诚恐地向皇帝进谏:   “我恳求您,陛下,请允许我们行动吧!”对于普军擅自采取向奥得河靠近的行动,皇帝大为不快,他指责博尔斯泰尔:   “我无论如何不能赞同你不经朕下旨就率部在新马克地区推进至柯尼斯堡。”   普鲁士政府反动集团之所以对卡利什条约进行暗中破坏,是因为他们害怕自发的人民群众运动,而俄普两军的协同进攻,必然会给人民群众运动以强有力的推动。   随着俄军的向前推进,库图佐夫开始担心起来,他在给一位将军的信中写道:   “我们离我国国境越来越远,从涅曼河至易北河,从易北河至莱茵河,里程已难以计算。在我军预备队从俄国开来补充部队之前,我军很可能同敌人的大部队遭遇。这是您和大家都会预料到的情景。”   库图佐夫不愿仅仅为了攻占尽可能多的领土,而分散使用主力部队,或将主力部队投向易北河。现在,他感到应该命令冲在前面的维特根施泰因和温岭格罗德停止前进。元帅在给维特根施泰因的信中写道:   “倘若能攻占更多的德国领土,并以此振奋和发动民众。那无疑是极为有益的。但是,这种好处同我们将面临的危险(俄军由于突前而削弱,敌军则相对得到加强)相比,是否得不偿失?因此,我认为必须停止前进,以埃尔斯特作为最远的边线,无论如何不能越过该线。游击队的活动不受此限制。将来情况一旦许可,我们再继续向前推进。”   这些想法和道理,库图佐夫向温岭格罗德同样叙述过,他坚决反对温岭格罗德意在向前推进并轻取胜利的主张。库图佐夫说:   “我的地位决定我必须运筹帷幄;必须考虑我军后备部队距易北河的路程,以及敌军可能与我军对抗的兵力。”   当俄军先头部队推进至易北河时,在遥远的后方,在维斯瓦河一带,围歼托伦、但泽等要塞残敌的战斗还在继续进行。俄军总司令下达了攻占这些要塞的命令,同时要求必须保障自己后方的安全,并腾出部分兵力向主力部队靠拢。根据总司令的指示,占领这些要塞是依次实现的,这样就有可能使用一定量的兵力和火器先攻占一个要塞,然后再集中力量去夺取另一个要塞。   在维斯瓦河和易北河与法军交战的同时,俄军和普军的主力部队都在进行进攻前的准备。从俄国开来的预备队加入了军队,加上迅速组建起来的普鲁士军队,使盟军兵力得到显著加强,总人数达到28万人。   先遣支队前出至易北河,且军队兵员显著增加,为盟军转入全面进攻提供了可能性。当时撤至易北河西岸的法军残部担任掩护任务,在其掩护下拿破仑集结了大量兵力,正企图转守为攻并逐渐歼灭分散的盟国军队。   面对这一险恶形势,盟军的首要任务是抢在敌人前面,将军队主力集结在最重要的方向上。根据对形势和拿破仑意图的认真分析判断,库图佐夫定下决心,命令柏林、卡利什等地的驻军沿结合部方向运动,并越过易北河集结于莱比锡、卢钦、阿尔藤堡等地区。   维特根施泰因奉命在托尔高附近强渡易北河,攻打莱比锡,普鲁士布吕歇尔的军队进抵包岭,在德累斯顿附近渡过了易北河,向阿尔藤堡方向发起进攻。位于卡利什的主力集团军则前往莱比锡同维特根施泰因和布吕歇尔的军队会合。   6. 战斗到最后一息   在此期间,年迈的库图佐夫作为总司令,由于殚精竭虑,体力和脑力长期处于极度紧张状态,他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也许是因为他有某种预感,在4月3日写给妻子的信中他说道:   “我需要安静地休息,我疲倦已极,很久以来我没有得到过安静的休息……我的健康状况如此之差,以致我别无他求,只要近日不会有什么不测就行了。”   在给妻子的另一封信中,库图佐夫写道:   “……有多少事等待我操劳,说真的,我得活下去呀。”   在这种情况下,库图佐夫还在坚持按照制订的计划调兵遣将,组织协同作战。他认为,将兵力集结在易北河西岸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4月22日,他在病中写给沙皇的信中说道:   “我继续生存的希望已经没有了,久病之后,自己感到身体一天天衰弱起来,就是乘车或骑马,行动也感到非常困难了。虽然如此,我仍将竭尽全力,尽快地将军队集结于易北河西岸。”   到了4月中旬,盟军主力部队约10万人,在易北河西岸莱比锡、阿尔藤堡地区集结完毕。法军残部未能守住对他们非常有利的阵地,和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易北河地区,向萨勒河对岸退去。   4月17日,库图佐夫离开盖瑙,奔赴萨克森首府德累斯顿。途中元帅走下轿式马车,骑马前行。那天,雾霭沉沉,天气阴冷潮湿,他只穿着一套平时穿的制服,因而受了风寒。4月18日,他不得不在本茨劳停留下来。库图佐夫偕同司令部人员下榻在一幢二层小楼房里,他虽然身患重病,却仍在继续注视着战局的发展。   在库图佐夫病重期间,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曾去探视。这位从登基当上皇帝的第一年就开始迫害库图佐夫的伪君子,这时却假仁假义地向一个临近死亡的老人请求宽恕。元帅回答:   “陛下,我可以原谅您,但是俄国会原谅您吗?”   由于病情急剧恶化,1813年4月28日21点39分,库图佐夫元帅与世长辞了。他的副官丹尼列夫斯基写道:   “元帅逝世前风采依旧,他犹如一颗陨落的巨星,照耀着他征途中最壮丽的一天;只是当目睹闻名遐迩的领袖瞑目去世时,怎能不使人悲痛欲绝?”   总司令的死讯被封锁了几天,没有让俄国军队知道,俄军按照以他的名义下达的命令,继续向西进攻。   库图佐夫的遗体经防腐处理后收殓在灵柩中。靠近头部安放着一个不大的银质筒形器皿,里面放着经过防腐处理的心脏。除心脏外,经防腐处理的元帅遗体的其余内脏盛殓在另一个不大的盒子里,并于5月8日掩埋在波兰博莱斯瓦维茨附近的一座小山上,该地位于本茨劳以西两公里处。   库图佐夫的灵柩于5月9日从本茨劳运往彼得堡,本茨劳许多市民涌上街头为伟大的俄国统帅送行。送灵队经米塔瓦、里加、纳尔瓦至彼得堡。对库图佐夫无限热爱和崇敬的俄国军民,对他的逝世感到无比悲痛,沿路成群结队的人纷纷前来为他送葬,许多人跪在灵车前致哀。当时的目击者写道:   “已获准将斯摩棱斯克公爵安葬在喀山大教堂。人们用双肩将他的遗体从纳尔瓦一直抬到那里。一些外国人也涌上前去,试图肩抬英灵的遗体,以表示他们的崇敬,但遭拒绝。”   1813年6月25日,库图佐夫的遗体被隆重地安葬于彼得堡喀山大教堂内。后来,在大教堂的前面为库图佐夫建起一座纪念碑,一直保存至今。   1814年,在博莱斯瓦维茨附近的墓地上竖起一座纪念碑,上面铭刻着:“库图佐夫——斯摩棱斯克公爵离开人世,升入天堂。1813年4月28日立。”   1819年在本茨劳市广场上,为纪念1813年4月28日不幸在这里逝世的俄罗斯帝国元帅库图佐夫——斯摩棱斯克公爵,一座大型纪念碑开始奠基。纪念碑于1821年4月11日揭幕落成。这是一座四方形铸铁方尖碑。高为12米,在纪念碑上镌刻着:   “库图佐夫——斯摩棱斯克公爵率领战无不胜的俄军到达此地。不幸死神终止了他光荣的事业,但他拯救了自己的祖国,开辟了欧洲解放的道路。他的英名永存!”   正当从拿破仑统治下解放西欧的斗争处于如火如荼阶段、一些重大军事事件即将发生的时候,全军总司令库图佐夫猝然逝世,这对军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统帅的遗体虽已运往彼得堡,但驻奥得河和易北河的俄军将士却认为元帅仍在指挥着全军,库图佐夫仍然同自己光荣的将士们战斗在一起。   1813年10月16日打响了莱比锡战役。历史上把这个战役称之为“民族会战”。由俄国、普鲁士、奥地利、瑞典等国组成的联军共同对拿破仑军队作战。俄军总兵力达12.7万人,约占联军的半数。   10月19日,经过几天的血战,莱比锡战役以拿破仑军队惨败告终。拿破仑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其残部约7万人遭到联军的追击,仓惶向曼尔福败退,后被赶回法国本土。欧洲各国人民终于从拿破仑的统治下获得解放。   联军利用有利时机,率先发起坚决的进攻,迅速粉碎了敌人的抵抗,并开始向巴黎进军。1814年3月30日,法国首都巴黎的守军投降,同盟国的军队庄严地进入巴黎。拿破仑被迫签署了退位诏书,并被流放到厄尔巴岛。   俄国人民为欧洲人民的解放斗争做出了决定性的贡献。俄国人民不仅阻挡住侵略者的进攻,还为欧洲人民摆脱拿破仑的统治提供了决定性的援助。拿破仑侵略计划的破产,是俄国军民、欧洲各国人民及其军队长期、艰苦斗争的结果。   拿破仑的基本兵力在俄国的覆灭,实际上已注定了拿破仑帝国的崩溃。一百多年后,著名的英国政治家斯蒂德指出:   “正是俄国军民摧毁了拿破仑的力量。法军从莫斯科、莱比锡、滑铁卢退却时,其败运已定。整个欧洲在英国支持下未能做到的事,都由俄国人以自己的勇敢、英雄主义和自我牺牲精神实现了。”   在战争中,德国人民和波兰人民给予俄国军队以巨大的帮助和支持,因而战胜拿破仑的步伐加快了。被解放的老百姓不仅为俄军提供粮秣和运输工具,还组织民兵和游击队积极参战。当地居民给予的帮助和支持,同样也是俄国军人同他们友好相处的结果。这在库图佐夫发布的命令中曾多次强调过。他曾就米洛拉多维奇和普拉托夫军队的“值得称赞的行为”和“友好地对待居民”的行动给予表扬,同时指出,“这种作风对全军有益,我们不仅获益一时,将来也是这样”。库图佐夫于1813年2月在卡利什时写道:   “全体德国人民,甚至包括萨克森人,都拥护我们。德国君主已无力遏止,这是人心所向,他们只能顺其自然。顺便提一下,我军的表率作用是燃起民众参战热情的主要原因。我军士兵的道德多么高尚,我们将军的表现又是多么令人仰慕啊!” 第十章  统帅与时代   库图佐夫元帅的生命正值其光荣的统帅活动达到顶峰的时候猝然终止。正当俄军将外国侵略者从俄罗斯土地上驱逐出去,迫使敌军败退西方的时候,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当他的战略思想在俄军作战中付诸实现,并已取得辉煌成就的时候,他离开了热爱他的军队和人民。   对统帅来说,最高的奖赏莫过于人民和军队对他的期望得以实现。库图佐夫在1812年卫国战争中怀着对祖国和人民的极强责任感,认真地履行着总司令这一艰难而又重要的职责,坚定地领导俄军同当时最强大的军队——拿破仑军队作战,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在当时的俄国,为了巩固沙皇的反动统治,沙皇政府关心的是利用对拿破仑战争的历史性胜利,来为皇帝歌功颂德,他们把沙皇说成是祖国的救星。许多研究这一时期战争的历史著作,都把打败拿破仑的功绩归于专制政体和贵族,沙皇亚历山大一世被描绘成英明的国务活动家和统帅。   许多军事理论著作蓄意贬低库图佐夫的功绩,抹杀其军事实践的意义。由于亚历山大一世本人不喜欢库图佐夫,因而贬低、歪曲库图佐夫形象的许多活动得到了他能支持。虽然如此,在俄国和欧洲人们还是有目共睹的。在抗击拿破仑入侵的战争中,一切重大军事战略课题的顺利解决,所有重大胜利的取得,都是同库图佐夫的名字分不开的。人民颂扬的是战胜了敌人,把祖国从拿破仑大军铁蹄下解放出来的军队和它的统帅库图佐夫,而不是沙皇。当时库图佐夫的英名传遍四方,沙皇是不可能一无所闻的。在俄军开进维尔诺的当天,沙皇的妹妹叶卡特琳娜·巴甫洛夫娜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慨,在给亚历山大的信中写道:   “举国欢腾鼓舞,元帅荣耀非凡,但他不配享有这样崇高的声誉……我认为,您在军事上的失策甚于内政。”   库图佐夫无时无刻不感到沙皇对他的敌视和虚情假意。他知道宫廷对他恨之入骨。   库图佐夫在逝世前几天致亲人的信中,写下了波兰和普鲁士居民如何欢呼和隆重地迎接俄军的到来,以及从很远的村镇前来看望俄国勇士及其统帅的情景:   “大街上人们高呼:‘库图佐夫万岁!伟大的老人万岁!’有的甚至干脆高呼:‘我们的库图佐夫爷爷万岁!’这样的描述是犯忌的,这样的热忱在俄国是不会有的。真是自己人在本乡本土反不受尊敬啊。”   1813年3月底,库图佐夫就普鲁士皇帝授予他黑天鹰和红天鹰勋章一事写道:   “皇帝希望我成为他的臣民,并要在普鲁士赏赐我一块领地。我出于礼貌表示谢意后声言,亚历山大皇帝对我或我的任何一个子弟都会给予照顾。”但是,一向很有预见性的库图佐夫并未言中。   4月11日,库图佐夫口授了给妻子的最后一封信:   “我的朋友,我第一次让人代笔写信,你一定会感到惊异,而且可能会害怕。这种病使我右手指感觉麻木……我寄给你一万马克银币用来还清债务,寄三千马克给安努什卡,另三千给帕拉申卡。这一切看来是需要的。”   库图佐夫负债累累,以致临终前还在为此而焦虑不安。他去世后,债主仍不断登门向其家属追讨欠债。因为生活处境极为艰难,他的五个女儿不得不恳求沙皇予以照顾。他们在给亚历山大一世的请求信中写道:   “家父把一生都贡献给了祖国的事业,因此荒废了自己的家业……赐予我们的领地反成了累赘。倘若皇恩浩荡的圣上能惠然下令官府收买一部分,或许我们还能有一线生机。”沙皇的宠臣阿拉克切耶夫一手遮天,在转呈的奏章上批上沙皇的旨谕“不予答复”。沙皇政府就是这样对待和缅怀俄国伟大统帅的功勋的。   整理、研究库图佐夫的军事遗产,并将其应用于军队战斗实践,不仅没有受到鼓励,反而严加禁止。反映库图佐夫统帅军事艺术和实践的所有文件都被尘封在档案库里,没有沙皇的特许,任何人不得接触。   库图佐夫的统帅活动,在苏联伟大卫国战争年代和战后,才得到最广泛、最全面的研究和宣传。1941年11月7日,斯大林冒着敌机空袭的危险,在红场阅兵式上向全体苏联官兵发表了著名的讲话,他说道:   “让我们伟大的前辈——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亚历山大·苏沃洛夫、米哈伊尔·库图佐夫的英勇形象在这次战争中鼓舞着你们吧!”斯大林还对库图佐夫在1812年对拿破仑军队实施的战略反攻给予了高度评价。   在伟大卫国战争年代里,苏联历史学家曾出版过许多有价值的研究统帅库图佐夫的著作。在他们的著作中,对库图佐夫的军事遗产的许多方面作了专题阐述,对组织和实施积极防御方面的经验研究得特别深入。这些经验,在苏联伟大卫国战争的第一阶段,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经验在1942年制订的“野战条令”中得到了充分的反映:   “……在我们伟大祖国的光荣历史上,曾有过许多次以退却方式拖住敌人,消耗敌人的力量,而后再给敌人以毁灭性打击的范例。这种情况在1812年卫国战争中有过,在国内战争时期也有过多次。在适当条件下采取主动退却的方式,以创造有利条件继续同敌人进行顽强斗争,乃至消灭敌人。这种作战方法库图佐夫在1805年同拿破仑的战争、1811年同土耳其的战争中都运用过……1805年在申格拉伯恩,当库图佐夫向奥斯特利茨退却时,巴格拉季昂的后卫曾同超过自己兵力很多倍的敌人作战;在1812年战争中,许多俄国天才的将领(如科诺夫尼岭)提供了使用后卫实施巧妙作战的典范,这在现代战争中仍具有特殊的意义。”   1942年6月,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发布命令,颁发三个等级的库图佐夫军功勋章。那些善于制订和实施战役计划,予敌重大杀伤和保持军队战斗力的苏军将领和军官们,被授予这种勋章。在战争年代里,有许多团、旅、师的军旗上都挂有库图佐夫勋章。被授予库图佐夫勋章的有7000余人。在荣获一级勋章的579人中间,有在同德国法西斯军队作战中表现高超军事指挥艺术的统帅和军事长官。   参加博罗季诺战役的勇敢士兵所拥有的英勇战斗精神,激励着苏联军人在反对希特勒侵略战争的严峻年代里,屡建战功。   卫国战争中有一件很突出的事件,清楚地表明了苏联军人对1812年解放战争的英雄们及其统帅库图佐夫深深的敬意。   第三近卫坦克集团军司令雷巴尔科在向解放本茨劳城的军人致辞时讲道:   “我们现在走的正是我们先辈走过的光荣战斗之路。朋友们,让我们深思一番吧!130年前,俄国的旗帜是怎样在欧洲的中心迎风飘扬的。我们将要把这些旗帜插到格尔利茨、德累斯顿、莱比锡、柏林。我们的旗帜是欧洲人民日夜盼望的自由的象征。我们是库图佐夫的子孙,将无愧于自己的伟大历史使命!”   在继续向西方挺进的路上,坦克旅在劳班库图佐夫纪念碑前停留下来。纪念碑旁停放着一辆坦克,在车体上用大字写着库图佐夫的名字。在那里坦克兵、炮兵、工程兵、通讯兵……脱帽肃穆而立。在露天集会上,发言的人追忆了那些在1813年从拿破仑铁蹄下解放了欧洲人民的英雄们。最后发言的是政治部主任A·И·德米特里耶夫上校,他讲道:   “让我们聆听一下库图佐夫的训导:‘我们赢得了外国人民的感戴,让欧洲喷喷称奇的是:俄国的武装力量是战无不胜的,其豁达大度和道德高尚是无与伦比的。这就是我们军人应有的崇高目的。’勇敢的战士们,让我们竭尽全力为实现这一目标而奋斗吧!”   集会结束后,鸣礼炮三响。“上车”令下,坦克旅在著名飞行员A·И·波克雷什金指挥的歼击机群的掩护下,满怀对伟大统帅的思念之情,继续向西挺进。   1945年3月7日,苏联元帅、第一乌克兰方面军司令И·C·科涅夫发布命令:   “我方面军已占领本茨劳市。在1812~1813年卫国战争年代里,伟大的俄国统帅库图佐夫元帅曾统率所向无敌的俄国军队到过这座城市。1813年4月28日米哈伊尔·伊拉里奥诺维奇·库图佐夫去世了,因而中断了通往本茨劳城的胜利征途……为缅怀库图佐夫的光辉业绩,我命令:   1.本茨劳市城防司令在库图佐夫元帅墓地设仪仗队;   2.方面军的所有部队和军人,在路经库图佐夫元帅墓地和纪念碑时,应致军礼;   3.本命令在所有步兵连、炮兵连、技术连、飞行中队和大队宣读。”   1945年4月26日,在库图佐夫墓地举行了纪念伟大统帅逝世132周年的集会。集会结束时,在纪念碑的台座上安装了一块纪念牌,上书:   “献给伟大的爱国者,俄国元帅米哈伊尔·伊拉里奥诺维奇·戈列尼谢夫-库图佐夫。于库图佐夫逝世132周年纪念日。1945年2月12日进入本茨劳市的红军军人敬上。”   1945年4月28日,本茨劳库图佐夫故居博物馆开放。博物馆坐落在库图佐夫度过生命最后时日的建筑物内。那一天,他的墓地由136名苏联英雄组成的仪仗队守卫。   1945年苏联卫国战争结束后,对库图佐夫统帅活动的研究规模更趋扩大。伟大统帅诞辰200周年庆祝活动,是1945年9月的一件大事。根据苏联政府决定,在全国开展了纪念活动。无论是工厂、集体农庄,还是部队和学校,都举行了讲演会、报告会或是座谈会,详细介绍了库图佐夫的生平和业绩。在中央报刊上发表了许多篇纪念文章,并出版了有关库图佐夫的学术会议论文集。   帕金森说:“在战败拿破仑方面,任何人都不能起到比库图佐夫更大的作用。”他是“拿破仑侵俄战争期间,俄国人民的精神象征。”   “在战略预见和把自己的战略思想付诸实施方面,连拿破仑也难以望其项背。”   历史记载着1812年卫国战争英雄们的名字,他们的英名不但出现在文学、艺术作品中,铭刻在纪念碑上,许多城市、街道和广场,还以他们的名字命名。在莫斯科有库图佐夫大街、巴克莱路、巴格拉季昂路、普拉托夫路;他们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人民将世代铭记他们为保卫祖国所做出的具有历史意义的贡献。   1945年4月30日,苏联军人在柏林德国国会大厦升起了胜利的旗帜,上面写着:“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第三突击集团军步兵第79军荣获二级库图佐夫勋章的伊德里茨克步兵第150师。”   这面战旗如今陈列在俄罗斯武装力量中央博物馆的主厅内,到博物馆去参观的人川流不息,人们站在胜利的旗帜下流连忘返,他们心中对那些为祖国的自由独立而斗争并取得光辉胜利的英雄们充满了崇敬,他们还为在人民中间出现了像库图佐夫这样光荣的儿子、伟大的统帅和军事思想家而感到自豪。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gzbysh】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